夜色依舊濃稠如墨,朝陽尚在地平線蟄伏,可他要讓這些藏在陰影裡的鬼魅,先目睹地獄的晨光。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殘餘內勁壓制翻湧的血氣,掌心緊握刀柄時,瞳孔裡跳動的殺意凝成實質。
當冷冽目光掃過包圍圈,那些與他對視的殺手彷彿被毒蛇盯上的獵物,紛紛驚惶偏頭,連呼吸都屏住了,彷彿看見死神在瞳孔裡張開漆黑羽翼。
“不想死的,就給我讓開!”溫羽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山嶽般不可撼動的威壓,字字句句砸在眾人心頭,在寂靜的夜空中久久迴盪。
人群中幾個持短刃的嘍囉雙腿發軟,踉蹌著後退,包圍圈如同被蟲蛀的竹簾,裂縫從西北角開始蔓延,逐漸擴大。
溫羽凡眼中精光爆閃,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武士刀被他牢牢握緊,刀身紅光再次亮起,不同於先前的妖冶,這一次是如同凝固的鮮血般深沉凝重的血色。
“天刀斷江山!”(這是岑玉堂的刀法)
暴喝聲震得四周樹葉簌簌掉落,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血色殘影,如離弦之箭般衝向包圍圈。
武士刀劈開空氣的尖嘯聲刺耳欲聾,地面竟被這恐怖的刀氣震出蛛網狀的細紋。
當刀光在包圍圈邊緣綻開時,一道比夜色更濃的猩紅弧光閃過,持盾殺手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連人帶盾便被斬成四段,飛濺的血雨在月光下宛如綻放的惡之花。
這一斬,溫羽凡將五成內勁灌注其中,刀光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宛如人間煉獄。
那道猩紅弧光如死神鐮刀劃開夜幕,原本猶豫的殺手們瞳孔驟縮,手中兵刃噹啷墜地。
有人轉身時被同伴絆倒,在地上連滾帶爬;有人將兵器拋向身後,妄圖阻擋追兵,卻只換來溫羽凡更快的追擊。逃竄的腳步聲、哭嚎聲混著樹枝斷裂的脆響,將夜色撕扯得支離破碎。
軍心亂,但還未徹底崩潰,溫羽凡知道此時必須乘勝追擊。
他無情地踏著屍體堆疊的血路疾馳,武士刀在月光下吞吐寒光。他的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潰散的人群中,刀光所至,不是精準切開脖頸動脈,就是直取心口要害。
每一次揮砍都帶起半弧形血霧,動作行雲流水,招招致命卻又幹淨利落,宛如在演繹一場殘酷的死亡圓舞曲。鮮血濺上他的衣袍,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黑豹”倚著歪斜的樹幹,看著自己精心組建的殺手團如潮水退去,斷臂處血珠不斷滴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當溫羽凡的腳下鮮血匯聚成湖泊的時候,這個向來以心狠手辣著稱的賞金獵人終於發出破鑼般的慘叫:“快逃……”
眾人如驚弓之鳥四散奔逃,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曠野深處。
夜風拂過,捲起血腥氣撲面而來,曠野裡只剩下寂靜與月光,彷彿方才的殺戮只是一場噩夢。
溫羽凡單手握刀,身姿筆挺,刀尖斜斜指向地面。他的衣物早已被鮮血浸透,那武士刀的紅刃之上,血漿黏稠,沿著刀身緩緩滑落,凝聚在刀尖,“啪嗒”一聲滴落在地,在雜草間洇染出一朵朵暗紅的花。
明月悄然升至中天,清冷的銀輝傾灑而下,落在他那染血的髮梢之上,將他周身那股凌厲的戾氣,鍍上了一層蒼白而柔和的光芒。
遠處,夜梟發出一聲悠長而尖銳的啼叫,在這死寂的氛圍中迴盪,卻無法驚起滿地屍體上那已然凝固的血痂。
溫羽凡微微俯身,動作沉穩而緩慢,擦去刀身上的血漿。在這寂靜中,他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那並非恐懼,而是劫後餘生的熱血沸騰,心臟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動,彷彿是生命不屈的鼓點。
他尋回刀鞘,反手輕輕一轉,武士刀帶著寒光,如靈蛇歸巢般順滑地滑入鮫魚皮鞘,發出一聲清越的“嗆啷”聲,在這空曠的原野上格外清晰。
他又從一具屍體上找到一個還算完好的劍袋,劍袋上沾染著斑斑血汙,他簡單清理了一下,勉強還能使用。
他將武士刀裝入劍袋,背在身後,那沉甸甸的重量,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
溫羽凡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那輛老舊的二手摩托車,靴底碾碎枯葉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頭盔扣上的剎那,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咔嗒聲,擋風玻璃上暗紅的血漬像乾涸的淚痕,記錄著方才廝殺的慘烈。
他跨上鏽跡斑斑的摩托,關節處的金屬支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引擎轟然啟動,轟鳴聲撕破黎明前的寂靜,排氣管噴出的尾氣裹挾著血腥氣,在月光下凝成一團淡灰色的霧靄,如同死神吐出的嘆息。
擰動油門的瞬間,摩托車後輪無情地碾過一枚帶血的弩箭,金屬摩擦的尖嘯聲中,溫羽凡瞥見東方天際泛起蟹殼青的微光。
蜿蜒的道路像條盤踞的巨蟒,通向未知的黎明,後視鏡裡,滿地殺手的屍體正被晨霧輕柔地吞噬,宛如一場荒誕的夢境正在消散。
然而他比誰都清楚,這場噩夢遠未結束。
項上高懸的千萬賞金,如同永不熄滅的燈塔,將吸引更多嗜血的禿鷲。
車輪捲起碎石瘋狂飛濺,減震器在坑窪路面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溫羽凡卻將車把握得更緊。
頭盔面罩下,他的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焰,死死盯著地平線——那裡不僅有即將升起的朝陽,更醞釀著足以將他吞噬的風暴。
晨霧散盡時,摩托車的尾燈如同最後的星火,消失在山道的盡頭。
唯有路邊草叢裡斑駁的血跡,在朝陽的映照下泛著暗紅的光,如同這條血色之路上永不褪色的註腳,默默訴說著這場廝殺的殘酷,也預示著前方更加兇險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