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不休,轉眼便是半月之後。
涿州邊境,三平山中,一支旌旗林立,鎧甲泛黑,足有上萬人的契丹軍正緩緩接近一道兩山之間的峽谷。
“大人且慢,這座三平山是出入涿州的必經之地,眼前這座峽谷被漢人稱為落刀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有人在此埋伏,便是九死一生。”
契丹使者身旁,一名將領指著前方山谷沉聲道,“聽說涿州原來的刺史劉善青被人殺了,那人此時敵我不明,若我為將,必定會在落刀峽上下兩旁佈置伏兵,只需以滾石斷住前後去路,我等便是十死無生。”
“那劉善青當真是個廢物,在自家地盤上還能丟了性命。”契丹使者勒住馬匹,冷聲道,“怎麼,你要讓本官改道不成?此時改道,少說要多走大半個月的路程,耽誤了兩國文書,你可擔待不起。”
“大人放心。”將領眸光微沉,拱手笑道,“末將已派人深入山中探查,想來也該回來了。”
說話間,便有幾道輕甲斥候從山林中衝出,高聲道,“報,落刀峽上方兩側並未發現伏兵痕跡。”
將領眉頭皺起,凝聲追問道,“一絲痕跡都沒有?”
“稟將軍,的確不曾發現伏兵的痕跡。”一斥候面色肅然,恭敬道。
“看來是本將多慮了,或許是那殺劉善青奪涿州之人不通兵法要略。”將領鬆了口氣,轉身笑道,“大人,前方並無伏兵,可以走了。”
“浪費時間。”契丹使者冷哼一聲,“既如此,還不快快開拔!”
“是!”將領點了點頭,傳下將領。
不多時,契丹軍緩緩挺進山谷,直到進了涿州範圍也不曾發現一絲伏兵的蹤跡。
“如此看來,殺劉善青的那人也是心向我大遼的忠義之士。”契丹使者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要朝著涿州城方向前進。
“大人且慢。”將領連忙將其攔下,勸阻道,“此人敵我不明,貿然前去,恐有受伏之危,如今既已進了涿州境內,依我看,不如繞過涿州城,直奔已經被我大遼佔據的幽州。”
契丹使者神色不悅,轉頭望去,與一雙毅然的眸子對上,卻無法讓將領退讓分毫。
“當真是膽小如鼠。”幾個呼吸後,契丹使者收回目光,面色冷淡,喝斥道,“既然決定了繞路,還不快走!”
下午時分,契丹軍進入一處平原時,忽有斥候匆忙來報。
“稟將軍,前方五里處出現了一支隊伍,人數在百人左右,打著秦字旗號,正在朝此處疾馳而來。”
“秦字旗?就是那殺劉善青的人?”契丹使者微微一愣,不由驚詫,“這人是在等本官?”
“大人,小心有詐!”將領眉頭緊鎖,沉聲道,“此人突然出現在路上,怕是來者不善。”
“當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契丹使者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火氣,厲喝道,“莫非區區百人,就能勝過我八千大遼鐵騎不成!”
“這......”將領默然,的確如此,這八千鐵騎都是自百萬遼軍中精挑細選組成,是精銳中的精銳,其中高手更是眾多,即便放眼古今,也是名列前茅,若是被百人擊敗,即便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何況,人一過萬,無邊無際,區區五里的距離,即便此時退讓,也是來不及了。
“報!那秦字旗已到兩裡外!”有斥候遠遠高呼提醒。
契丹使者與將領眺望著遠處的一片煙塵,只見塵土浩蕩間,馬蹄聲聲,一支渾身黑甲的隊伍正以風馳雲卷般的速度急速逼近,人數雖少,氣勢卻極為磅礴,為首之人則是一個黑袍白馬,挎弓持戟的年輕男子。
“不好,這種來勢洶洶的殺意!來者是敵非友!”風聲呼嘯,將領面色驟變,口中長嘯,“列陣,迎敵!”
“那就是契丹使者?”秦字旗下,趙常眺望前方,朗聲笑道,“長得一副人模狗樣,的確是做官的派頭,算他命不好,偏偏被咱們遇到。”
秦淵撇了趙常一眼,微微點頭,並未回答,因拿不準契丹使者的進軍路線,他便與王審琦幾人兵分三路,在涿州各處要道等候。
柴榮、王審琦為帥,釣龍叟、高盛為將,率三萬大軍在另一條必經之地駐紮,郭威與喪門槍則領兵五千在涿州城駐守。
至於他,則是帶著張恆、趙常、裴三兩以及高手眾多的龍泉營百騎在附近巡守。
“來者何人,還不立即止步下馬!”契丹軍前,將領深吸一口氣,周身磅礴如虎的氣血洶湧而出,猛地發出一聲高喝,聲傳四野,方圓數里清晰可見。
幾息後,見秦淵一眾越來越近,已至百丈範圍內,卻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將令忽地探手將契丹使者提起,向後方扔去的同時口中怒喝,“放箭!!”
崩崩崩!!
下一刻,漫天箭雨傾覆而下。
“滾!!”秦淵肺腑鼓盪,仰天長嘯,音波炸開,氣浪席捲,將頭頂的大半箭矢清掃一空,至於剩下的,或是被氣血衝開,或是被兵器挑開,寥寥幾隻落下,也被重甲彈飛。
與龍泉山之日不同,此時的龍泉營百騎已然換了一副模樣,連人帶馬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鐵甲,宛若一頭頭猙獰的鋼鐵巨獸,又有滾滾氣血連成一氣,如護罩一般將眾人層層護住,尋常的箭矢難以射殺。
也只有幾隻契丹高手射出的強弓利箭能射穿鐵甲,卻也被最前方的秦淵、張恆、趙常、裴三兩乃至龍泉營三將擋下。
眾人所騎都是少見的上等良馬,衝過一輪箭雨後,已然到了契丹軍前。
“殺!”張恆豹眼環睜,虎鬚抖動,驟然爆喝,聲音竟比氣血蛻變五次的契丹將領還要高出一頭。
龍泉百騎周身血光呼嘯沸騰,道道狼煙瀰漫,更有幾道鐵騎大旗獵獵作響,眾人身處血霧狼煙以及大旗籠罩之下,不由的氣心神磅礴,心中戰意越發洶湧,徑直衝向契丹軍。
“賊子安敢放肆!!”契丹將領怒喝,渾身氣血翻滾,幾乎將整個人包裹,隱約中,好似一頭龐大的血色巨虎,仰天咆哮,氣吞山河,渾身散發著一股駭然氣勢。
下一刻,契丹將領便著一杆長柄大刀呼嘯劈出,所過之處風聲淒厲刺耳,血光大盛,帶著狂暴的勁風徑直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