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酒館內，關於“悟道碑”的話題暫告一段落。
四人杯中的美酒都已見底。
“距離星空杯正式出發，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龍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率先開口，“各位，這最後一個月，都有什麼打算？”
“還能有什麼打算。”
尼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卻充滿了凝重，“當然是拼命了！我那門四級殺法，也才剛到‘小成’，領悟的殺招【裂山】用得還很生澀，必須在這一個月裡，把它打磨得像呼吸一樣熟練才行！”
寧靖惜字如金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一樣。勤練殺招。”
他們三人的情況都差不多，都是在近期才僥倖將各自的四級殺法突破至‘小成’境界，掌握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四級殺招。
但從剛剛掌握殺招，到能熟練運用，中間還有著漫長的道路要走。
這最後一個月，就是他們將理論轉化為實戰能力的關鍵時期。
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秦峰身上。
秦峰的境界遠超他們，他的規劃，自然也與眾人不同。
“我？”
秦峰沉吟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打算，去多試試之前已經達到掌控境界的那些下三級殺法。嘗試著，將四級殺法的‘精神力-靈能聚合模組’，融入到它們的殺招之中。”
此言一出，龍玉三人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縮。
這正是‘圓滿’境界之後的修行方向！
將高階的能量運用模式，向下相容，從而讓低階殺招爆發出遠超其品級的恐怖威能！
這已經是在為更高層次的戰鬥做準備了。
“好！不愧是你！”
尼桑重重地一拍大腿，眼中滿是欽佩，“那咱們就各自努力，一個月後見！”
“好。”
簡單的約定之後，四人便不再耽擱，各自起身告辭，化作四道流光，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
秦峰沒有再去租用昂貴的修行靜室。
那間他為了突破六級而租下的“虛空石”修行靜室，租期長達一年。
結果他滿打滿算，在裡面待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兩個月，剩下的時間全都在外面執行任務和試煉。
一想到那白白浪費掉的、足以讓普通學員奮鬥數十年的海量貢獻值，即便是以秦峰如今的身家，也忍不住感到一陣肉痛。
他自忖虧大了，打定主意，以後若非進行那種需要絕對隔絕、不能有絲毫打擾的深度閉關，絕不再去租賃那堪稱吞金巨獸的虛空石靜室。
穿過熟悉的街道，秦峰最終回到了自己那間久違的學生宿舍。
這裡是他剛入學時分配的房間，雖然遠不如修行靜室那般奢華，但勝在清淨，並且充滿了回憶。
房間內一塵不染，顯然智慧管家一直有在認真打理。
秦峰將【怒濤】長槍靠在牆邊，坐到了書桌前的椅子上，久違的放鬆感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了片刻的舒緩。
他沒有立刻開始修行，而是點開了個人終端，熟練地撥通了一個加密通訊。
光幕閃爍，很快，一張熟悉而又略顯蒼老的面孔出現在了螢幕之上。
正是他的父親，秦大海。
“阿峰？”
看到秦峰的身影，秦大海的臉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驚喜與驕傲。
“爸，最近身體怎麼樣？”
秦峰看著父親那明顯又多了不少的白髮，以及眼角更深的皺紋，心中不由得一緊。
“好！好得很！”
秦大海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你舅舅也出息了，已經是三級動力甲設計師了，整天忙得腳不沾地。
你那兩個表弟，也都很懂事，知恩圖報，經常回來看我。”
父親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近況，秦峰便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應和。
“對了，爸，我這裡還有些貢獻值，我給你買一些靈能藥劑寄回去……”
“不用！”
秦峰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大海毫不猶豫地打斷了。
秦大海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嘆了口氣說道：“小峰，你的心意爸知道，但爸爸現在卡在瓶頸上了，再好的藥劑，也沒用。”
“我的生命力指數，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問題出在精神力上。”
秦大海解釋道，“合竅之後，想要繼續提升生命力，就必須用精神力去撼動‘元竅’，引動靈能沖刷。可我的精神力強度，遲遲到不了10點的門檻，根本就撼動不了。
而精神力的提升，你也知道，這是最熬人的水磨工夫，沒有任何外力可以取巧。”
“市面上那些所謂能提升精神力的藥劑，最好的效果，也就是讓你感覺像是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覺，精神飽滿一些而已。
對精神力強度的本質提升，微乎其微。”
秦大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看開了的坦然。
“所以啊，我這輩子能不能破開這道枷鎖，成為真正的六級‘騰空武者’，就純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你不用再為我浪費資源，把所有的貢獻值，都用在你自己的修行上！你的路，比我的重要一萬倍！”
聽著父親的話，秦峰沉默了。
他知道，父親說的是事實。
精神力的門檻，是所有五級武者通往六級之路上，最大的一道天塹。
它不像生命力，可以靠資源和時間去堆積。
它更考驗一個人的天賦、意志與機緣。
而父親已經沒有年輕時候的武道意志了。
“我明白了，爸。”
秦峰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對了爸，我下個月打星空杯了，你們要看嗎？”
“嗯，看，肯定去看呀！”
“……”
父子二人又聊了幾句，秦峰注意到，父親雖然言語間依舊豪邁，但眉宇間的疲憊，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住的。
常年苦修而不得寸進，對心神的消耗，遠比身體的勞累更加可怕。
結束通話通訊，靜室再度恢復了寂靜。
秦峰靜坐了許久，最終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眼神恢復了冷靜，點開了個人終端上一個金色的、如同角鬥場般的圖示。
【帝國競技場】
下一瞬，他的意識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瞬間脫離了肉體，進入了一片由資料與光流構成的虛擬世界。
他要做的，就是在帝國競技場，透過海量的、高強度的戰鬥，將自己已經掌握的那些一、二、三級殺招，與四級殺法的“精神力-靈能聚合模組”，完美地結合起來！
……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
對於沉浸在帝國競技場中的秦峰而言，這一個月，彷彿只是一個漫長的、永不休止的戰鬥日。
他每天都會進行超過五百場的高強度對戰。
他的對手，有手持光劍的帝國騎士，有揮舞著鏈鋸巨斧的蠻荒星域戰士，有擅長詭異精神秘術的世家子弟……
他贏過，也輸過。
勝率，始終頑強地保持在55%左右。
他累了，就在虛擬空間的休息室裡沉沉睡去，精神力恢復後，便立刻投入下一場戰鬥。
嗡——
當秦峰的意識再次從那片充滿了廝殺與吶喊的虛擬世界中脫離，迴歸到自己宿舍的身體裡時，窗外的天光已經微亮。
他緩緩睜開眼，雙眸之中，彷彿有無數場戰鬥的幻影在生滅。
這一個月的苦修，他的殺法技藝，進步非凡。
他調出了自己的個人面板。
【殺法：《重槍》（四級）】
【境界：圓滿】
【熟練度：1512/】
從“圓滿”到“掌控境”，需要整整十萬點熟練度。
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鴻溝，即便以他這種瘋狂的修行強度，也才僅僅積累了一千五百多點。
但這一個月，他最大的收穫，並非是《重槍》的熟練度。
而是他已經成功地，將自己過往掌握的所有“掌控境”殺招——【流光追影】、【風雷追影】、【龍藏】、【厲梟追影】……等等，都有些生硬地、卻又切實有效地，嫁接上了四級殺法的“精神力-靈能聚合模組”！
這些原本已經快要被他淘汰的低階殺招，在這一刻，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它們的威能，得到了幾何倍數的暴漲！
尤其是他曾經頓悟出的最強殺招——【乾元】！
這一式融合了他畢生武道意志的拳法殺招，其精妙程度本就遠超其他。
經過這一個月的打磨，秦峰甚至已經可以在出招的瞬間，同時並行構建三個不同的“精神力-靈能聚合模組”！
一心三用！
雖然距離五級殺法的“一心十用”還差得很遠，但這無疑已經讓他觸碰到了更高層次殺法的門檻！
如今的【乾元】，威能翻了數十倍不止！
“還有生命力指數……”
秦峰感受著磅礴生命力，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我的肉身資質和‘極品元竅’，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謂的‘第一大限’，對我而言，根本就不存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卡在普通武者一萬八千點瓶頸上的無形枷鎖，對他來說，薄如蟬翼。
只要他想，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閉關衝擊，只需在日常修行中，隨意用精神力撞擊一下元竅，引動靈能沖刷，便能輕而易舉地將其破開。
怪不得，都說那些鑄就了“極品元竅”的武者，都能直通行星級生命體。
原來所謂的“四大限”，對於“極品元竅”而言，真的是形同虛設。
“這數百年的苦修，值得。”
秦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微笑。
“哈默，現在是什麼時間？”
“報告主人，距離星空杯參賽隊伍集合的時間，還有二十三個小時。”
“明天就要出發了嗎？”
秦峰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身。
他沒有再進行任何修行，而是拉上了宿舍的遮光簾，直接躺到了床上。
秦峰要用這最後的時間，好好地睡一覺，將這一個月來在帝國競技場中積攢的所有精神疲憊，盡數掃除。
這一覺，秦峰睡得無比深沉。
沒有紛亂的夢境，沒有廝殺的幻影。他的精神之海，如同一片風平浪靜的萬古深潭，在絕對的寂靜之中，緩緩恢復著過去一個月瘋狂消耗的精力。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窗外的天光依舊昏暗，但他的精神，卻已經恢復到了前所未有的飽滿與清明。
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渾身上下的骨節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一股磅礴的力量感，充盈於四肢百骸。
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集合的時刻，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秦峰沒有再耽擱，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為數不多的行裝，主要是將一些備用的靈能藥劑和高能壓縮食物補充進亞空間儲物單元。
做完這一切，他最後環顧了一眼這間承載了他入學初期記憶的宿舍，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迦南主傳送平臺，a129區域。
當秦峰抵達這裡時，即便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依舊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人山人海。
這是他腦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詞語。
以a129區域為中心，方圓數十公里的巨大廣場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前來集合的迦南學子。
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根本望不到盡頭，各種各樣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沖天而起，甚至讓上方的空間都產生了些許的扭曲。
秦峰清晰地記得，自己當年參加入學考核時，那個同樣巨大的廣場上，聚集了來自數十個星系的、超過一百萬名新生。
當時的場面，已經足以稱得上是波瀾壯闊。
但與眼前的景象相比，當年的新生考核，簡直就像是一場小規模的集會。
此時此刻，這片廣場上的人數，絕對遠超百萬之數，而且，從四面八方依舊有源源不斷的學生，正朝著這裡匯聚而來。
在廣場的最前方，停泊著一艘……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其宏偉的宇宙戰艦。
它太大了。
大到彷彿一座懸浮在地面上的鋼鐵山脈，其長度綿延數十公里，高度更是聳入雲霄，艦身那冰冷的、閃爍著暗銀色光澤的合金裝甲，在人造恆星的光芒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無數巨大的靈能炮口與導彈發射陣列，如同沉默的巨獸之眼，遍佈艦身，散發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恐怖威壓。
僅僅是安靜地停泊在那裡，它所散發出的那種足以毀滅文明的磅礴力量感，就讓每一個站在這片廣場上的天之驕子，都感到了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渺小。
“這是……這是戰略運輸艦！看舷號，是‘公正之劍’系列的第七艘！”
“這已經不是‘運輸艦’的範疇了……你看那些主炮的口徑！它裝配的‘太陽風暴’級靈能主炮，一旦開火，能夠在一瞬間就摧毀一個完整的恆星系！……這究竟是哪位導師的手筆？”
“這次帶隊前往賽區的總負責人，是虞瀚導師。這艘戰艦，十有八九是虞瀚導師的私人座駕。”
“嘶——虞瀚導師的？我只知道他實力深不可測，沒想到背景也如此恐怖！這種級別的戰略級戰艦，就算在極限戰士戰團內部，也很難兌換的到吧。”
“你不知道嗎？虞瀚導師在加入迦南之前，就曾經在極限戰士戰團的某支精英戰團中服役過，後來因為某些未知的原因才退役的。”
“……”
學生們壓低了聲音，在人群中議論紛紛，看向那艘鉅艦的眼神中，充滿了震撼、敬畏與狂熱。
就在此時，所有人的個人終端，都同時收到了一條來自迦南星空武大官方的置頂訊息。
【所有參賽學生請注意，請保持秩序，按照各自所報賽區，分批次有序登艦。
登艦後，請根據智慧引導，自覺前往對應分艙。
艦內嚴禁大聲喧譁，嚴禁私鬥，違者直接剝奪參賽資格。】
隨著訊息的釋出，巨大的戰艦下方，開啟了數十個巨大的登艦通道。
人群開始緩緩地向前蠕動。
秦峰很快便在擁擠的人群中，找到了同樣前來集合的龍玉、尼桑和寧靖三人。
四人會合後，便隨著人流，一步步地向著那如同巨獸之口的登艦通道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秦峰如今在學校的私域論壇上已經算得上是風雲人物，但在這數以百萬計的學生人潮之中，真正能認出他的人，其實寥寥無幾。
他就像一滴水，悄無聲息地匯入了名為“迦南”的汪洋大海之中，沒有引起絲毫的波瀾。
“我靠！”
尼桑被前面一個不認識的、身材壯碩如熊的老生擠得齜牙咧嘴，他一邊費力地維持著平衡，一邊忍不住笑著吐槽道，“我們這隊伍裡，好歹也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秦獸’坐鎮呢，怎麼就沒人自覺地給咱們讓一讓路啊？牌面呢？！”
秦峰聞言，不由得失笑道：“實際上，哪怕你真的是全校第一，也根本不會有那麼多人認識你，更何況我還差得遠呢。”
他看著周圍一張張陌生而又充滿朝氣的年輕面孔，頗有感觸地說道：“每個人的交際圈，都是極其有限的。
尤其是在迦南這種地方，大家的時間都無比寶貴，每天不是在閉關修行，就是在外出執行任務，誰有那麼多閒工夫去關注與自己無關的人和事？”
“不說別人，就說我自己。”
秦峰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我入學至今，已經過去七十多年了。
但在這偌大的校園裡，我能夠認識並且準確叫出名字的人，加起來恐怕都超不過一千之數。
而且，這裡面的絕大部分，還都是在執行任務時，萍水相逢的臨時隊友。”
只認識一千多人，而迦南星空武大每年入學的新生就在六十萬左右！在校學生峰值更是能達到百億級別。
大家就像是彼此世界裡的npc一樣。
“哈哈，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樣！”
龍玉也深有同感地笑了起來，“我入學兩百年，亞空間網路裡的好友也沒多少。有一些還是高中同學，不過我現在連我那些高中同學，長什麼樣子都已經快全忘了。
誰還記得誰啊……畢竟，都已經過去快兩百年了。”
尼桑那粗豪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追憶與悵然：“是啊……兩百年，滄海桑田了。”
一直沉默的寧靖，此時也緩緩開口：“人生，就是如此。”
四人一邊隨著人流緩緩前進，一邊有一搭沒一句地聊著。
當他們最終踏入那艘恆星級鉅艦的內部時，都被其內部空間的宏偉與精密所震撼。
這裡根本不像是一艘船的內部，而更像是一座被搬到了天上的鋼鐵城市。
在智慧系統的引導下，他們穿過無數條寬闊的通道，最終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客艙。
那是一個個如同獨立武道室般的房間，空間雖然不大，但各種修行設施一應俱全。
四人各自落座，心中都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慨。
“再過個幾百年，”
龍玉的聲音帶著一絲縹緲，“當那些與我們有著共同血脈的親人、朋友，都漸漸在時光的長河中逝去，我們活著的意義，或許便只剩下了修行武道。”
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緩緩流逝。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當最後一名參賽學生踏入登艦通道後，那數十個巨大的艙門才開始緩緩合攏，發出沉悶而厚重的金屬閉鎖聲。
緊接著，整艘鉅艦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震動。
秦峰透過客艙的舷窗向外望去。
迦南星空武大校區，開始緩緩地向後退去。
戰艦，啟動了。
它的啟動過程，沒有絲毫的顛簸與遲滯，平穩得就如同在最光滑的冰面上滑行。
但它的速度，卻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指數級的效率瘋狂提升！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迦南星空武大那廣袤無垠的第一校區，便已經縮小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緊接著，是那座宏偉得彷彿連線了天地，貫穿了整個星系的迦南塔。
這座在地面上仰望時，永遠都看不到其頂端的奇蹟造物，此刻在戰艦恐怖的加速度面前，也迅速地變得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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