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從不退縮。
即便晨光已漫過瘡痍滿目的田野,它們依舊在通往迷霧鎮的道路上死戰不休;
即便到了最後一刻,仍在奮力搏殺,試圖擊倒那些眼中燃著怒火、向它們猛衝過來的魯莽之徒。
亞瑟在戰場上穿行,沿著一條綿長而蜿蜒的溪流前進,率領隊伍衝上一處由燒焦的斷木堆成的小坡。
他大步向前時,靴子深深陷進被攪得稀爛的泥土裡。
汗水順著脖頸滑落,隨著施法的手勢飛濺開來。
直到隊伍攀上坡頂,衝破了殘存的阻力,他才終於得以駐足。
在他兩側,忠誠的狂熱者們仍在向前湧進。
許多人身上的傷勢早已讓他們瀕臨死亡,卻依舊像剛衝出城門時那般,帶著歡快而野蠻的勁頭戰鬥著。
亞瑟回頭望向走過的路。
腳下,小鎮周圍的土地上已無敵人的蹤跡。
城牆四周的黑土地上堆滿了屍體,既有活人的,也有亡靈的。
最後的餘火仍在燃燒,將汙濁的煙柱送入清晨升起的陰霾之中。
牆壁上佈滿菸灰與冒煙的油漬,卻依舊屹立不倒。
迷霧鎮的一些士兵還留在城牆上,
但大多數已下到地面。
在他的注視下,一隊隊士兵在地形間移動,在肢解的屍骸與四分五裂的武器叢中緩緩前行。
狂熱者們為他們打贏了這場艱苦的戰鬥,可鎮民們仍對亡靈的最後殘餘心存忌憚。
他們戰戰兢兢地走過一片廢墟,其間似乎還在互相爭吵著什麼。
亞瑟注視著士兵們許久,讓自己的呼吸漸漸恢復平穩,只覺得手中的權杖和聖典變得沉重起來。
他眺望著那些分隊,目光沿著他們的隊伍小心翼翼地移動,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
他讓人收攏隊伍——他們已來到地脈之力的保護邊緣,接下來的事交給迷霧鎮計程車兵便好。
隊伍左翼,有個身影比旁人矮上一頭,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
她身材瘦小,面色卻十分堅毅,就像開拓團裡所有優秀的成員一樣。
就在亞瑟望著她時,她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大概是一些半埋在土裡的殘肢或骨頭堆。
他隱約聽到她的咒罵聲在荒蕪的原野上響起。
你們都安全了,我們贏了。亞瑟在心裡想道。
他薄薄的嘴角微微抽搐,一抹笑容如同太陽爬上地平線般緩緩浮現。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亞瑟轉過身,反射性地舉起權杖,臉上又恢復了嚴峻的表情。
一個人站在他面前,骨瘦如柴,渾身散發著惡臭。
他的面板像黎明時分的天色一樣灰暗,身上佈滿潰瘍。
牙齒大多已經腐爛,破爛的衣服掛在瘦骨嶙峋的身軀上,上面沾滿了血跡。
額頭因烙印而變得血肉模糊。他咧開嘴笑著,那神情就像一個過生日的孩子。
亞瑟一時沒能認出他,隨即才恍然大悟——他是那位傳教士,也是第一位在自己身上打上烙印的信徒。
“牧師!”那人喊道,聲音裡還沉浸在殺戮的狂熱中。
他一手拎著被砍下的頭顱,一手緊緊抓著乾枯的頭髮。
那顆頭顱空洞的眼窩裡,曾經閃爍過的綠色光芒早已熄滅。
“把它們都殺了!”他尖叫著,“淨化之火,地母啊,哦,神聖的大地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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