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海手持線香跪在謝慶山身後,聽自家父親以一種奇特的閩南聲調詠唱: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在上,今有信男謝慶山、謝安海父子,虔心誠意,謹備香燭,拜禱以聞……”
“……家有賢媳婦謝林氏雲霞,懷胎十月已足,今即臨盆;敢請菩薩垂憐,神目看顧;庇護母子平安,無災無病。”
“再拜!”
謝安海心中掛念雲霞,耐著性子聽父親唱好禱詞,跟著拜了三拜、插好線香,轉頭便看到謝慶山左手拿著一張黃紙,右手在爐中挖香灰。
他心中一突,忙問:“阿爸,你在作甚?”
“請菩薩神爐仙丹啊,你這棺材仔咋這也不懂!”
謝慶山頭也不回地應了句,小心翼翼地用黃紙包起香灰,話語裡充滿虔誠:
“女人生產要花費好大的力氣,我們剛剛請菩薩降下神力庇佑,此刻爐丹神力最足,泡水給雲霞喝,可以給她助力!”
“阿爸,那這包爐丹我來拿吧,我們快回去。”謝安海連忙伸手去拿。
謝慶山滿臉欣慰:“好好,你的媳婦生孩子,正該你來護送菩薩賜下的爐丹。”
他卻不知,謝安海已經在盤算怎麼把這“爐丹”給悄無聲息處理掉了。
讓自己媳婦喝陳年香灰泡水?
想都不要想!
兩人出了神廟,打著燈籠匆匆往回趕。
待爬上那座大竹林外的無名山崗,便聽到山風裡隱隱傳來女人的痛呼聲。
破羊水到現在才兩個小時,雲霞難道已經發動了?
謝安海再也維持不住表面的從容,將手中燈籠往自家父親手中一塞,撒腿就跑。
“慢點,注意腳下!你這棺材仔,剛才還怪我太著急!”
身後傳來謝慶山的叫喊聲。
待他推開家門,便看到師孃溫榕正站在樓梯口,與母親林愛荷小聲交談著。
他馬上迎了上去,急切問道:“阿媽、師孃,雲霞怎樣了?”
“阿海你別急,雲霞狀態很好。”溫榕回道。
母親林愛荷則驚呼道:“阿海,你咋灰頭土臉的,額頭咋還出血啦?”
“我剛才走路一頭撞到樹上,沒甚大事。”謝安海繼續追問,“阿媽、師孃,雲霞到底怎樣?”
溫榕笑道:“你這孩子,你師孃我是醫生,接生過幾十個娃娃,你擔心啥?”
謝安海抓著自己衣角,傻笑道:“我曉得雲霞肯定會母子平安,可心裡就是七上八下的。”
“放寬心,你快去把自己收拾乾淨,這髒兮兮的,孩子生出來了都不讓你抱!”
溫榕打趣了一句,便轉身上樓去了。
林愛荷則給他打來一盆熱水,絮叨了幾句,也上了樓。
謝安海坐在廳堂裡,邊洗臉邊豎著耳朵傾聽樓上的動靜。
不一會兒,謝慶山推門進來,來不及好好喘口氣便問道:
“安海,你爐丹泡給雲霞喝了沒?”
謝安海回道:“阿爸,我剛才在竹林裡摔了一跤,把爐丹弄灑了。”
“……你這棺材仔!”
謝慶山罵了一句,轉身又要往外走。
“阿爸,你又要去哪?”
“去請菩薩重新賜下爐丹!”
“不用了阿爸!”
謝安海急忙拉住父親:
“我剛剛已經領悟了,菩薩讓我摔得皮青臉腫,又把爐丹灑我身上,是叫我替妻兒受些苦,祂會保佑雲霞母子平安的!”
話音方落,只聽樓上雲霞發出連聲痛呼,伴隨著溫榕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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