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拔劍,斬擊,收鞘,只在一瞬間……
波瀾不驚的一劍,卻彷彿引動了天地,斬斷了十年寒冬的堅冰,斬開了困住青鸞的樊籠。
無招勝有招。
“為什麼?”
陸昭跪坐在滿地狼藉中,看著走近的林硯,雙目失神地問道:“為什麼……我十年間,不分寒暑、不分晝夜,沒有一天懈怠,沒有一刻放鬆地修煉!為什麼,我明明已經把劍法練至大成,卻還是不敵你這個踏入修行不過十年的人?為什麼?!!”
林硯不知陸昭是在問他,還是在自問。
“陸師兄,雖然我沒資格教你什麼。但我想告訴你,劍意即心意,若你的心被執念所困,青鸞失了自由,又如何能翱翔天際?”
陸昭猛地抬頭,正撞進對方澄澈如寒潭的眼眸——那裡沒有勝利者的輕蔑,唯有劍者相惜的善意。
“劍意……即心意……”
林硯的話語如冰泉灌頂,讓他忽然想起幼時隨父親觀潮悟劍的場景——彼時七歲的他握著木劍,看著父親劍尖引動的浪潮在礁石間自在流轉。
“……劍意是自由的,遊走於進退之間,你若拘泥於‘進’,便會失了‘退’,沒有退路的劍,自然進無可進……”
原來如此……
十年來,我只想著一往無前,從不向後看,卻忘了確認自己的方向是不是正確。
原來我的劍一直有形無意。
陸昭靈臺中禁錮多年的枷鎖轟然崩裂,他眼中的戾氣漸漸褪去,重獲清明。
他緩緩站起身,長長撥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十年來鬱積內心的執念都吐清。
他目光復雜地看著林硯,深鞠一躬:“林師弟,受教了,你作為峰主的親傳弟子,當之無愧。”
然後,他朝著珞瓔仙子所在方位鄭重長揖,又向裁判長老拱手道:“青鸞峰弟子陸昭,認輸。”
“青鸞峰陸昭認輸,此局,青鸞峰林硯勝!”
隨著比試的結果宣佈,圍觀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在激烈地討論著陸昭與林硯分出勝負的最後一招,包括元嬰境的真傳弟子在內,幾乎沒有人看清了林硯破招的那一劍。
…………
主席臺上,乾元宗的幾位大佬臉上表情都很精彩。
珞瓔仙子仍是一臉的風輕雲淡,端坐如青蓮照水,但她內心已經是波瀾激盪,甚至有了久違的青蔥少女般的悸動。
昨夜月下相擁的畫面再次浮現,此刻她很確信,林硯與自己心意相通!
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在一夜之間領悟自己想要傳達的劍意呢?又如何能臨陣悟道,達成劍法大成之境呢?
更令她感到心潮澎湃的是,一種失而復得的狂喜——當年與“她”沒能實現的夙願,似乎可以在她兒子身上得償所願了!
“好,好啊……”玄霆真人由衷地輕輕鼓掌。
他遠遠看著林硯,感慨道:“林硯這小子,竟兩度令老夫刮目相看!他骨齡不過二十,卻能從渡劫失敗的谷底中重回巔峰,更兼有本宗兩門核心功法的大成之境,甚至其劍意通明之姿,已有大師風範!”
“此等實力,縱是老夫當年亦有所不及。”玄霆真人轉身看向身側的江珞瓔,語氣有些複雜:“珞瓔啊,或許假以時日,他真能配的上‘靈蟒劍鞘’……”
其他三峰峰主也是齊齊恭賀珞瓔仙子,不過黑鴉峰峰主莫離卻突然說了一句掃興的話:“只可惜,這林師侄終究是出身太過低賤,即便他日成為悟道大能,恐怕也難以成為江家的一員。”
“咳。”
一聲輕咳如冰泉墜玉,珞瓔仙子廣袖輕揚,冷冷道:“不勞莫峰主費心,將來硯兒無論有何成就,又是何身份,都不重要。因為他只會留在我身邊。”
聽到珞瓔仙子這番宣示主權的霸道發言,在場眾人都皺了皺眉頭。
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高聲道:“江峰主,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