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圍府!刀出鞘!箭上弦!”魏續的咆哮聲在府門外炸響。
“圍府!刀出鞘!箭上弦!”將士們齊聲應和,聲浪滾滾,直衝雲霄。
剎那間,太傅府外響起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
那是長刀出鞘、弓弩上弦的死亡之音!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迅速沿著府邸高牆散開。
寒光閃閃的兵刃,冰冷指向府邸的每一個出口。
這座大漢最高等級的官衙,瞬間被圍得水洩不通,化作一座森嚴的鐵壁囚籠!
空氣中瀰漫開濃重的鐵鏽與殺氣混合的味道。
廳內的官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兵甲鏗鏘聲驚得面無人色。
有人腿軟,幾乎站立不住;有人下意識地抱頭蹲下;王允、韓卓等人也是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再發不出半點斥責之聲。
他們終於切膚地感受到,呂布口中的“戟下無情”、“以同謀論處”,絕非虛言恫嚇!
這幷州來的凶神,是真敢在洛陽城、在太傅府,亮出屠刀的!
袁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撲到袁隗身邊,帶著哭腔:“父親!父親!這可如何是好!呂布他…他瘋了!他真敢動手啊!”
袁隗枯坐在榻上,對兒子的驚慌充耳不聞,佈滿老年斑的手緊緊抓著坐榻的扶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他渾濁的目光穿過洞開的大門,望向府外那片被兵甲寒光割裂的天空,眼中翻湧著複雜到極點的情緒——
有被逼到絕境的憤怒,有對袁紹不智之舉招致禍端的怨懟,有對袁氏百年基業可能就此傾覆的錐心之痛……
但最終,這一切都沉澱為一種近乎絕望的冰冷。
短短十日左右,袁氏的局勢竟然就從一手遮天、掌控朝堂,變幻成了如此模樣,實在超出了他的掌控。
這一切都來自於呂布這頭幷州虓虎。
“諸位……”袁隗終於開口,聲音乾澀沙啞,彷彿砂紙摩擦,打破了廳內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緩緩掃視著驚魂未定的百官,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悲愴與虛偽的表情。
與呂布的爭鬥,如今只能看袁紹的安排,是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周密。
但他卻也不能什麼都不做,至少這朝堂百官,他仍然要繼續爭取。
“諸位都看到了……
非是老夫不願息事寧人,也非是老夫不顧朝廷法度……
實是呂奉先此人,狼子野心,兇暴成性!他仗恃武力,目無君上,蔑視綱常!
今日敢以莫須有之罪兵圍太傅府,威逼老夫……”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沉痛與無奈,“明日,他就敢提兵入宮,行那王莽廢立之事!
此獠不除,朝廷危矣!大漢危矣啊!”
他捶胸頓足,老淚似乎都要擠出幾滴:“之前,老夫…老夫本欲以仁德感化,以朝廷法度約束,令這猛虎為朝廷所用。
奈何此獠野性難馴,冥頑不靈!竟至於此!竟至於此!今日之禍,罪在老夫!但呂布倒行逆施,也是自絕於天下!”
他抬頭,目光似乎要穿透廳堂的屋頂,望向渺茫的遠方,聲音帶著一種孤臣孽子的悲壯:
“老夫…愧對先帝,愧對天下!只盼…只盼洛陽之外,尚有忠義之士,能明辨是非,匡扶社稷!
否則…否則這煌煌大漢四百年基業,怕是要…怕是要斷送在此等兇徒之手了!”
一番話,悲愴之感頓生,讓在場眾人都不由再次加深了對呂布的敵視。
“袁公……”伍瓊像是被袁隗這番“悲情”表演觸動,哽咽出聲。
“袁公高義!此乃為國蒙冤!”韓卓也立刻跟上。
然而,更多的官員,如劉弘、盧植乃至王允之輩,卻只是低著頭,眼神閃爍,心中各有盤算。
袁隗的話固然悲壯,但呂布丟擲的血證和府外森冷的兵甲,卻更顯真實和迫近。
呂布固然兇惡,但袁氏又能好到哪去?
此前袁氏就謀劃了誅殺宦官的動亂,此時又謀害禁軍統帥,收容叛軍,若是沒有算計,誰能相信?
如今袁氏與呂布相爭,對於朝廷、對於他們這些百官而言,卻未嘗不是以此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