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早已聚集了一群聞訊趕來的高官顯貴。
太傅袁隗端坐主位,面色沉凝如水,手中捻動著一串玉珠,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身側站著長子袁基,臉色蒼白,眼神驚惶。
周圍是司空劉弘、河南尹王允、廷尉韓卓、城門校尉伍瓊、良鄉侯尚書盧植等人,或驚怒,或凝重,或強作鎮定。
“呂布!”司空劉弘鬚髮戟張,第一個跳出來,指著呂布的鼻子厲聲呵斥,
“你……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擅闖太傅府邸,還縱兵破門!
此乃藐視綱常、犯上作亂!形同謀逆!你眼中還有沒有天子,有沒有朝廷法度!”
城門校尉伍瓊緊隨其後,聲音尖利:“呂奉先!立刻帶你的人退出去!向太傅及諸位公卿賠罪!
念在你護駕有功,或可視為一時激憤,尚有轉圜餘地!
若再執迷不悟,吾等必聯名彈劾,罷黜你所有官職,將你下獄問罪!”
“不錯!”廷尉韓卓也上前一步,色厲內荏,“速速退兵!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盧植雖未開口,但他也是面色難看,看向呂布的目光中滿是失望。
面對這群高官的口誅筆伐,呂布腳步不停,徑直走到大廳中央,距離袁隗的坐席僅數步之遙。
他目光如電,直接無視了跳腳的劉弘、韓卓等人,灼灼視線死死鎖住主位上的袁隗。
“袁太傅,”呂布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所有的呵斥,帶著冰冷的穿透力,“我來,只問一句。
袁本初陰謀暗殺北軍、西園軍統帥,策動軍中叛亂,致使上軍校尉張稚叔慘死,數千將士裹挾作亂,劫掠洛陽百姓,荼毒生靈……
這些事,你可知情?”
此言一出,廳堂內瞬間一靜。
以劉弘為首的一些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滿腔的斥責堵在喉嚨裡。
他們與袁氏交好不假,但張楊遇刺、叛軍劫掠洛陽,這可是震動朝野、人盡皆知的血案!
若袁紹真牽扯其中……這渾水,誰還敢輕易去蹚?
幾人目光閃爍,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氣勢頓消。
袁隗捻動玉珠的手指終於停住。
他抬起眼皮,渾濁的老眼迎上呂布銳利的目光,臉上皺紋深刻,卻不見絲毫慌亂,只有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漠然。
“宜鄉侯,”袁隗的聲音蒼老而平穩,“此言差矣。
張校尉不幸罹難,老夫亦深感痛心。然,此乃軍中事務,或是統兵不力,或有小人作祟。
但本初乃是司隸校尉,日常有監察之事,事務繁多,與此事何干?
你無憑無據,便將如此滔天罪名扣在老夫侄兒頭上,豈非血口噴人?
老夫倒要問問,宜鄉侯此舉,意欲何為?”
河南尹王允這時也開口說道:“宜鄉侯,張稚叔與張文遠二人如今的職務,還是得益於袁司隸的舉薦。
他們與本初本就有恩義,本初怎麼會謀害他們?宜鄉侯怕是找錯人了吧?
張稚叔之事,允亦有耳聞,但或許並非有人謀害,而是張稚叔自己統御不力,能力不足吧?”
“能力不足?找錯人?!”呂布怒極反笑,聲震屋瓦,
“若是張稚叔統御不力?那為何叛軍叛亂之後不逃離洛陽,而是徑直投奔了袁氏掌控的虎賁軍?!
這難道也是巧合?這恐怕是蛇鼠一窩,早有勾結吧?!”
“一派胡言!”韓卓忍不住又跳出來,“那些叛軍去向,誰能控制?或許只是慌不擇路!焉知不是有人故意栽贓,構陷袁公!”
“構陷?”呂布眼中寒光暴射,猛地踏前一步,戟尖在地上劃出刺耳長音。
他不再廢話,厲聲喝道:“魏續,將東西拿來!”
“末將在!”魏續應聲如雷,大步上前,將一個沉甸甸的粗布包裹重重摔在袁隗面前的青磚地上!
包裹散開,露出裡面一摞染著暗褐色汙跡的竹簡和幾份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