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眼過去一看,陳新禾就對著陳興平呵呵笑了起來,討人喜歡得很。
正說著,一個護士走過來:“陳興平同志是吧?剛才機械廠那邊打電話來了,說你受了傷,讓我們再給你檢查處理一下,跟我來吧。”
陳興平知道是趙亞平不放心,特意叮囑的。
他安撫地捏了捏林允棠的手:“允棠,你陪爹孃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很快出來。”
護士領著陳興平進了處置室,動作熟練地解開紗布重新檢查了一遍傷口。
消毒,換藥,重新包紮。“傷口不深,但挺長的,這幾天注意別用力,別沾水,按時來換藥就行。”護士叮囑道。
“謝謝護士同志。”陳興平道了謝,走出處置室。
林允棠立刻迎上來,緊張地問:“護士怎麼說?”
“真沒事,就是看著嚇人,護士說按時換藥就行。”
陳興平笑著,看她依舊憂心忡忡的小臉,忽然湊近,飛快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好了,別愁眉苦臉的了,笑一個?”
林允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弄得臉一紅,又羞又惱地輕輕捶了他一下:“都受傷了還沒個正形!”
不過被他這麼一鬧,心裡的擔憂和沉重倒是散去了不少。
陳興平拎起地上的包袱:“走吧,允棠,咱們先回家。娘,您回去好好歇著。允棠,安頓好娘,派出所那邊我還得去一趟,配合調查。”
王秀蘭雖然擔心兒子,但也知道事情重要:“哎,好,興平,你可以注意安全,別再傷著了。”
“好。”
陳興平帶著爹孃上了車。
把王秀蘭安頓好,陳興平匆匆趕到了城關派出所。
審訊室外面,趙亞平和陳志剛正站在走廊裡低聲說著什麼,臉色都很凝重。
看到陳興平來了,趙亞平立刻問:“興平,傷沒事吧?”
“沒事,趙廠長。陳所,情況怎麼樣?”陳興平問道。
陳志剛嘆了口氣,搖搖頭:“嘴硬得很!除了承認自己叫張二柱以外,別的屁都不放一個!問為什麼刺殺你,為什麼上次刺殺伊萬諾夫的事,裝聾作啞!問他毒藥哪兒來的,同夥是誰,更是一問三不知!媽的,就是個滾刀肉!”
陳興平透過審訊室門上的小窗戶往裡看了一眼。
那個叫張二柱的男人,臉上青腫,嘴角還帶著血漬,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陳所,我能進去看看嗎?”陳興平忽然說。
陳志剛有些意外:“你?興平,審訊這事兒……”
陳志剛和趙亞平對視一眼。趙亞平點點頭:“讓興平跟著一塊試試吧,這小子眼毒。”
“行,那你跟我進去。別衝動啊。”陳志剛叮囑了一句,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審訊室裡煙霧繚繞,嗆人的劣質菸草味混合著血腥氣和汗味。
張二柱被銬在椅子上,臉上青紫腫脹,嘴角殘留著乾涸的血跡,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像一截沒有生氣的木頭。
陳志剛坐在主審位,臉色鐵青,指關節重重敲著桌面:“張二柱!別他媽裝死!說!誰指使你的?同夥在哪?!”
張二柱眼皮都沒抬,喉嚨裡咕嚕了一聲,含糊不清:“不知道…沒人指使…我…我自己看他不順眼…”
“放屁!”陳志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蓋跳了起來,“看他不順眼就動刀子?還隨身帶著毒藥?你當老子是傻子?!”
陳興平靠在門邊的牆上,他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審訊室的沉悶,“陳所,讓我問兩句?”
陳志剛喘著粗氣,點點頭:“行!興平兄弟,你來!這小子油鹽不進!”
陳興平走到審訊桌前,沒有坐下,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張二柱。
他沒有立刻發問,只是用那雙沉靜卻銳利的眼睛,一寸寸掃過張二柱的臉、脖子、沾滿油汙的工裝袖子、粗糙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