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這寒潭本身的問題?
他走到潭邊,伸手探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傳來,其中蘊含的月華之力精純而磅礴。
玄龜老祖沒說錯,這裡的確是一處寶地。
既然陣法沒問題,潭水也沒問題,那問題就只能出在兩者的結合上。
蘇默的眉頭緊緊皺起,陷入了沉思。
他開始繞著寒潭踱步,腦中瘋狂推演著陣法的每一個細節。
他甚至又花費了一筆穩健值,兌換了數種輔助性的小陣旗,插在“月華引靈陣”的幾個關鍵節點上,試圖將牽引來的月華之力進一步提純、壓縮。
陣旗落下,整個大陣的光芒頓時又亮了幾分,垂落的月華光柱肉眼可見地粗壯了一圈。
潭水中,氤氳的靈氣幾乎化為實質,泛起一層層銀色的漣漪。
然而,身處潭中的楚傾,秀眉卻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能感覺到,湧入體內的月華之力確實變得更加狂暴了,但那種淤塞不暢的感覺也隨之加劇。
大量的能量衝擊著她的經脈,卻無法被神魂有效吸收,反而給她帶來了新的負擔。
這就像一個飢餓的人,面前的食物從一碗變成了十碗,可他的喉嚨卻只有那麼大,根本咽不下去。
蘇默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透過“心境預警”功能,敏銳地捕捉到了楚傾那一瞬間的細微波動。
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他犯了一個經驗主義的錯誤。
他以為只要單純地提升能量的“量”,就能解決問題。
卻忽略了療傷本身更注重“質”與“契合度”。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一直以來,依靠系統和穩健值,他總能找到最穩妥、最高效的解決方案。
可這一次,面對裂空咒這種超出他當前認知水平的東西,他的“穩”字訣似乎失靈了。
接下來的兩天,蘇默幾乎嘗試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
他調整陣法的運轉頻率,改變月華注入的角度,甚至不惜耗費珍貴的靈材,在潭邊點燃安魂香,試圖幫助楚傾更好地接引能量。
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大量的穩健值消耗。
他的積蓄如同流水般逝去,換來的卻是收效甚微的結果。
潭邊的青石上,蘇默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些許疲憊。
他不是累,而是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他已經將自己能做的“穩”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步都經過了系統的風險評估,確保萬無一失。
可結果卻是,他被困在了一個無法突破的瓶頸裡。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耗上一個多月?
夜深了,又是一輪明月高懸。
楚傾完成了當日的療傷,從寒潭中走出。
她換上了一身乾爽的素白長裙,銀色的長髮披在肩後,髮梢還帶著一絲溼潤的水汽。
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不染塵埃,宛如即將乘風歸去的廣寒仙子。
她走到蘇默身邊,看見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那一抹挫敗感。
這兩日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他像一隻勤勞而固執的工蟻,不知疲倦地搬運、加固著他認為最堅固的堡壘,試圖用這種最樸素、最穩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這份心意,她感受得到。
只是,方法似乎用錯了。
蘇默察覺到她的到來,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再想想辦法,總能解決的。”
楚傾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投向了那座被他寄予厚望的“月華引靈陣”。
大陣籠罩著整個山谷,符文流轉,光華四溢,氣勢恢宏,將天上的月光盡數“捕捉”下來,再強行灌注到寒潭之中。
從陣法造詣上看,這座大陣堪稱精妙絕倫,毫無破綻。
然而,她的目光卻越過了大陣本身,彷彿看到了更高、更遠的地方。
她看著那輪懸於九天之上的太陰星,看著那無窮無盡、溫柔而又霸道的月華,如何穿過無垠的虛空,最終抵達這片小小的山谷。
許久,她才收回目光,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帶著一絲悠遠的意味。
“你的陣法,像一座堤壩,堅固,宏偉。”她頓了頓,視線落在潭面上,那被陣法強行壓入水中的月華,正不安地翻騰著,激起一圈圈漣漪,“可是,月光是活的,它更喜歡順流而下,而不是被人強行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