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潛行,不見天日,唯有土石腥氣與陰寒能量在狹窄的通道中穿行。
隱仙閣陣圖所化的光罩如一枚游魚,載著三人一龜,在崑崙山脈深沉的呼吸中悄然挪移。
玄龜作為陣樞,耗力甚巨,龜甲上的古老紋路都黯淡了幾分,但它不敢有絲毫懈怠,只因身後的蘇默,那雙看似古井無波的眼眸裡,藏著比地脈更深的沉靜與算計。
終於,當前方土層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時,玄龜如蒙大赦,低聲道:“十師兄,快到了。此地是閣主您當年開闢的一處備用出口,直通後山‘聽風崖’下的一座廢棄丹井。”
蘇默微微頷首,目光卻未曾離開過手中的乾坤袋。
即便隔著法寶與太平印仿品的雙重鎮壓,他依舊能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悸動,彷彿那太陰珠是一顆活物的心臟,正與某個遙遠的存在同頻跳動。
他抬眼瞥向一旁靜坐的楚傾,她面色蒼白,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淺淡的陰影,唯有眉心那道銀月印記,即便在如此壓制下,仍舊散發著清冷而倔強的微光。
“到了。”蘇-默輕聲吐出兩個字。
玄龜法力一收,光罩散去,一股清冽的山風混雜著草木芬芳撲面而來。
眼前是一口枯井,井壁上爬滿了青苔,井口被一塊巨石巧妙地遮掩著。
蘇默一揮袖,那重達萬斤的巨石便無聲無息地滑開,露出一方僅容一人透過的洞口。
他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先取出了三枚色澤暗黃的玉符,手指掐訣,口中唸唸有詞。
三道符籙化作流光,分別射向井口周圍的三個方位,沒入土石,瞬間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避禍符陣’,能遮蔽天機,混淆氣機。”蘇默淡淡解釋了一句,隨即又從袖中引出一縷微不可查的氣息,這氣息與之前鎮壓太陰珠的太平印仿品同源,卻更加微弱、飄忽。
他屈指一彈,這縷氣息如一尾受驚的游魚,貼著地面,蜿蜒著朝東方急竄而去。
玄龜看得目瞪口呆,它能感覺到,那縷氣息在符陣的影響下,被放大了數倍,偽裝成了一道倉皇逃竄的寶光,直指東海之濱。
任何循跡而來的大能,只要稍作推演,都會被這精妙的佈局引向錯誤的方向。
“十師兄,您這……真是滴水不漏啊。”玄龜由衷讚歎。
以前它只覺得這位十師兄性子沉穩得有些過分,甚至顯得溫吞,今日方知,這哪裡是溫吞,分明是深淵般的城府,每一步都算到了極致。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且不留任何後患。
楚傾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也察覺到了蘇默的佈置,但她並未睜眼,只是那清冷的容顏上,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從太陰星核被巫刑驚動,到星守現身,再到此刻的脫身佈局,這個名為蘇默的崑崙弟子,始終表現出一種超乎其境界的冷靜與果決。
這種感覺,讓她在顛沛流離的絕境中,竟生出了一絲久違的……安穩。
蘇默沒有理會玄龜的恭維,他側耳傾聽片刻,確認周圍萬里之內再無任何異常波動,這才對玄龜道:“走吧,回閣。”
隱仙閣,坐落於崑崙後山一處極為隱蔽的山谷。
此地被蘇默親手佈下的重重陣法籠罩,從外界看,不過是一片雲霧繚繞的平凡山壁,內裡卻別有洞天。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靈植遍地,仙鶴齊鳴,宛如世外桃源。
然而,蘇默並未在地面停留,而是直接領著二人一龜,穿過一道暗門,進入了位於隱仙閣地底百丈的密室。
這間密室才是蘇默真正的核心之地。
四壁皆由可以隔絕神念探查的“玄音石”砌成,地面刻滿了繁複的聚靈與防禦陣紋。
密室中央,擺放著一座三尺見方的平臺,通體由萬年寒玉雕琢而成,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縈繞其上,尚未靠近,便能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
“此乃‘寒玉鎮靈臺’,可最大限度封存靈寶氣息,並以至陰至寒之力,使其陷入沉寂。”蘇默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那顆萬眾矚目的太陰珠。
珠子離了乾坤袋與太平印的壓制,霎時間銀光大作,整間密室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晝。
一股浩瀚、蒼涼、古老的氣息瀰漫開來,彷彿有一輪真正的太陰星辰降臨於此。
玄龜被這股力量壓得四肢發軟,直接趴在了地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幾乎在同一時間,閉目調息的楚傾身體猛地一顫,眉心的月紋驟然亮起,與太陰珠遙相呼應,光芒交織,竟隱隱有融為一體的趨勢。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彷彿正承受著巨大的拉扯之力。
“鎮!”
蘇默低喝一聲,早已準備好的雙手猛然按下。
他體內的“九轉玄功簡化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真元毫無保留地灌入寒玉鎮靈臺。
只見鎮靈臺上的陣紋逐一亮起,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嗡鳴,一股更為精純、更為霸道的寒氣沖天而起,化作一道道無形的鎖鏈,強行纏繞向太陰珠。
銀光與寒氣激烈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空間都因此而扭曲。
蘇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這封印過程並不輕鬆。
他不敢有絲毫分心,神識死死鎖定著太陰珠,引導著寒玉之力一寸寸地壓制、包裹、滲透。
終於,在一聲清脆的嗡鳴之後,那耀眼的銀輝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最終徹底沒入了珠體之內。
太陰珠靜靜地懸浮在鎮靈臺上方,恢復了樸實無華的樣貌,只在珠心處,似乎有一點微光在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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