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錐心刺骨的劇痛並非來自肉身,而是源於神魂深處最緊密的連線。
一瞬間,蘇默眼前的一切都褪去了顏色,唯有一幅淒厲的畫面被烙印在識海中央:清冷孤傲的楚傾被無數道漆黑如墨的細線死死纏繞,那些細線彷彿活物,正瘋狂地鑽入她的七竅,她眉心那輪皎潔的月紋在黑氣的侵蝕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她沒有掙扎,亦沒有呼喊,只是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彷彿一尊即將碎裂的玉雕。
劇痛與驚駭如同一道驚雷,瞬間撕碎了他精心維持的“沉痾之境”。
偽裝,籌謀,隱忍……在楚傾生死一線的危機面前,皆化為無足輕重的塵埃。
“這下……穩不住了。”
蘇默低語,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他猛地從玉床上翻身坐起,那動作迅猛如電,與平日裡對外宣稱的“油盡燈枯”判若兩人。
他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面上,來不及穿上鞋履,身體的本能已經驅使著他衝向門口。
隱仙閣外,月華本應如水,此刻卻被天際湧來的烏雲遮蔽得嚴嚴實實。
狂風呼嘯,捲起地上的落葉,在庭院中打著旋,發出嗚嗚的悲鳴。
玉虛宮那股若有若無的壓制氣機,在這一刻彷彿找到了宣洩口,變得沉重而粘稠,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風暴,來得太快,太猛,像是為即將發生的慘劇奏響的序曲。
蘇默一把推開沉重的閣門,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山雨欲來的溼氣撲面而來,讓他因神魂劇痛而有些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三分。
他知道,自己這一動,就等於將所有後背都暴露在了姜乾的窺伺之下。
那個陰險的師兄,此刻或許正透過窺天鏡,冷笑著看他如何打破自己的謊言,自投羅網。
但那又如何?
佈局千日,環環相扣,為的是求一線生機,為的是護住身邊之人。
如今楚傾有難,若他為了保全計劃而眼睜睜看著她神魂崩碎,那他所有的謀劃都將變得毫無意義,他修的這大道,也將淪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心念電轉間,他已然衝出庭院。
每一步踏出,腳下的青石板都似乎因他體內不受控制逸散的真元而微微震顫。
他強行壓制著翻湧的氣血,試圖維持最低限度的偽裝,可那來自“危機共感”的痛楚卻如跗骨之蛆,一波強過一波,讓他額上青筋暴起,腳步也變得踉蹌。
就在他即將繞過假山,奔向後山寒潭時,一個敦實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師兄!你要去哪兒?”
是玄龜。
他一臉焦急,手中還捧著一碗剛剛熬好的靈藥,藥氣氤氳,顯然是為蘇默“養病”所用。
看到蘇默這副模樣,玄龜的他明明按照吩咐,在閣外佈下了“假息陣”,模擬出的垂死氣息足以以假亂真,為何師兄會在此刻狀若瘋魔地衝出來?
“讓開!”蘇默的聲音嘶啞,雙目赤紅,裡面佈滿了血絲。
他沒有時間解釋,每一息的耽擱,楚傾的危險就增加一分。
玄龜卻一步不退,他雖然忠誠,卻不愚笨。
他深知此刻蘇默衝出去意味著什麼。
“師兄,你冷靜點!天尊法旨未明,姜乾等人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你現在出去,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從長計議!”
“沒有時間了!”蘇默低吼一聲,神魂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維持理智。
他看到玄龜臉上固執的忠誠,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隨即被更強烈的焦灼所取代。
他不能說出楚傾的秘密,更不能解釋“危機共感”的存在,那會牽扯出更多無法解釋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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