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重歸死寂,然而玉虛宮深處,一場無形的風暴卻剛剛掀起漣漪。
執事堂深處的觀星臺上,負責監察宗門氣運的青玄長老猛地睜開雙眼,視線死死鎖定在前方那盞名為“燭龍”的青銅古燈上。
就在方才,那穩定燃燒了近千年的命火,竟毫無徵兆地熄滅了一瞬。
那一瞬間的黑暗,讓他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燭龍燈,乃是玉虛宮的鎮派法寶之一,其燈芯引動的是宗門地脈靈氣,火焰映照的則是所有在冊弟子的命格之影。
燈火旺,則宗門興;燈火衰,則預示著有大劫降臨。
燈滅,更是從未發生過的凶兆。
他霍然起身,幾步跨到燈前,神識如水銀瀉地般探入其中。
燈焰已經重新燃起,只是那原本純正的金色火焰中,似乎夾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青灰色,顯得有些虛浮不定。
“怎麼回事?”青玄長老眉頭緊鎖,手指飛快掐動,一道道法訣打入燈座。
燭龍燈嗡鳴一聲,燈影投射在背後的玉璧上,無數光點沉浮,代表著玉虛宮數萬弟子的命格。
他神識掃過,絕大部分都穩定如初,並無異狀。
“難道是地脈靈氣出現了瞬間的紊亂?”他喃喃自語。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畢竟,要讓燭龍燈熄滅,除非有半數以上的核心弟子同時隕落,或者宮主、太上長老遭遇不測,那絕無可能。
他的神識再次掃過,無意識地掠過了一個三天前才留意過的黯淡光點。
玉璧上,資訊一閃而過——“蘇默,命格:寒池枯蓮,氣運如煙,不足為慮。”
正是那個讓他斷定為“朽木”的藏經閣雜役。
青玄長老搖了搖頭,將這絲疑慮徹底拋開。
一個連引氣入體都艱難的廢人,怎麼可能引動燭龍燈的異變?
恐怕是自己過於緊張了。
他再次檢查了一遍地脈法陣的節點,確認一切運轉正常後,才緩緩坐下,只是心中那份莫名的不安,卻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那份“不足為慮”,正是這場驚天異變的源頭。
而他此刻的“確認無誤”,則為真正的暗流,蓋上了一層最完美的偽裝。
與此同時,藏經閣後山的密室中,蘇默緩緩睜開了眼。
潭邊的幻影早已消散,他的面前,系統光幕上清晰地浮現著三組閃爍的座標。
【監察盲區一:丹房廢棄區,丙字十七號煉丹爐底部夾層。】
【監察盲區二:後山靈獸苑,黑水崖下第三處洞穴。】
【監察盲區三:藏經閣地下一層,廢典室。】
這便是“命格汙染”反向反饋回來的最大戰利品。
透過將自己的命格偽造成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他成功地在玉虛宮這張天羅地網般的監察大陣中,找到了三處同樣“被遺忘”的絕對死角。
在這些地方,他的任何行為,都不會被宗門的氣運法陣所捕捉。
“丹房人多嘴雜,廢棄區也常有弟子去淘寶,風險尚存。靈獸苑的黑水崖……據說圈養著護山神獸的後裔,性情暴戾,過於危險。”蘇默的目光冷靜地分析著,最終定格在第三個選項上。
藏經閣,廢典室。
沒有比這裡更完美的地方了。
作為藏經閣的雜役弟子,他出入此地,本就合情合理。
而廢典室,顧名思義,堆放的都是殘缺、錯誤、甚至被魔氣汙染過的功法玉簡,平日裡除了他負責打掃,根本無人問津。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起身。
為了維持“資質愚鈍”的人設,他並沒有動用任何靈力,而是像一個凡人一樣,推開石門,走入夜色。
夜風微涼,吹動他樸素的道袍。
行走在玉虛宮的青石板路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頭頂上空,由無數陣法交織而成的監察網路,如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著每一寸土地。
以往,他在這張網下,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三尸之眼和系統被察覺。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能“看”到,那張巨網在掃過自己時,會出現一絲微不可查的“偏折”。
所有的探查,都被導向了那個“寒池枯蓮”的虛假命格,而他真實的本體,則如水中的魚,看似在網中,實則早已滑到了網格之外。
這種行走在刀尖之上,卻又絕對安全的奇妙感覺,讓他嘴角的笑意愈發深沉。
他步伐沉穩,不疾不徐,完美扮演著一個晚歸的雜役弟子角色。
路過的巡山弟子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便不再關注。
在一個註定沒有前途的廢物身上浪費時間,是任何一個修士都不會做的事。
很快,他便來到了藏經閣。
白日裡人來人往的殿堂,此刻寂靜無聲。
他熟門熟路地繞到閣樓後方,取出一把平平無奇的青銅鑰匙,開啟了通往地下一層的沉重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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