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浣市運河區的一條步行道上。
天幕陰沉,鉛灰色的沉重雲朵在遠處的天穹上堆積,裹著積雪與水汽的寒風,彷彿都帶上了一絲灰濛濛的味道。幾團褶皺發黑的報紙被冷風捲起,隨後滾過了一雙運動鞋。
“和‘白線’約定見面的地點就在前面,奶沫咖啡館。”
夏倫如影子般站在小巷間的陰影中,無聲掃視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隨後他抬起頭,看向了位於街角的咖啡館。
咖啡館看上去頗為尋常,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它面向步行街的那面牆近乎完全是由透明的玻璃構成的。
夏倫微微眯起眼睛,視線越過街道上的積雪與透明的玻璃窗,看向了咖啡館內部。
咖啡館內的顧客很多,看起來並不是進行隱秘交易的好地方;而且咖啡館內的顧客大多三五成群,沒有看起來像是在等人的人。
他思索片刻,隨後從口袋中掏出老式黑色翻蓋手機,重新看起了昨天情報商“白線”發來的簡訊。
“我正好在白浣市,可以見面。我現在正好有一些‘特殊的貨物’,價格面議。如果您同意見面的話,請在明天上午9點左右,到運河區的奶沫咖啡館見。到地方後,你會看到我的。”
地點正確,只是現在距離9點還有幾分鐘的時間。
“可能是還沒到。”
夏倫一邊想,一邊回憶起了有關“白線”的資訊。
“白線”是一名活躍於大聯盟的邊陲,赫爾諾海峽區域的情報販子,他的情報網既龐大又緊密,很多時候,他甚至可以提前幾天就知道“意外事件”的發生乃至其最終的結果。
由於這個情報販子與邊陲地區的許多軍閥,以及獨立主義活動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因此大聯盟的內務部也曾經通緝過他,然而,在“白線”受到通緝後沒幾天,通緝令就被相當離奇地撤銷了。
對於“白線”被內務部通緝,又很快被撤銷這件事,人們眾說紛紜。
有人說“白線”本身就是執行特殊任務的內務部的情報人員,通緝本就是個烏龍。
還有人說“白線”已經投誠於內務部,因此被撤銷了通緝。
甚至還有一些相當狂野的小道訊息宣稱,下達通緝“白線”命令的內務部事務官,在下達命令後沒幾個小時,就被離奇解職了。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是很清楚的,從事情報販賣這種灰色事業的“白線”,最後有了合法的背書以及“大聯盟”的官方認證。
十幾年前,在一次極其偶然的情況下,夏倫曾在無意中救過“白線”一命,也正是得益於這次幫助,他也搭上了當時逐漸聲名鵲起的“白線”的路子。
可以說,夏倫之所以能在白浣市飛速崛起,除了自身的能力以及必不可少的運氣外,也離不開“白線”這位神通廣大的情報商的渠道以及幫助。
在十幾年打交道的過程中,雙方曾無數次互相幫助,因此有著很深的交情。具體而言,夏倫救命用的《調查員》遊戲晶片,以及“空亡木盒”就是透過“白線”的渠道拿到的。
總地來說,白線是一名可以信賴的合作物件,夏倫並不擔心對方是所謂“遠見者俱樂部”的成員,所以他也沒有帶保鏢之類的人手過來。
但是雖然兩者有著很深的交情,但是“白線”卻有著一個怪癖,他從不以真實面目見人,換句話說,他非常喜歡偽裝成其他人,或者戴面具。
一念至此,夏倫看了一眼手錶,發現時間已經到了9點;隨後他又抬頭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咖啡館,咖啡館內依舊沒有看起來像是白線的人。
“算了,過去看看吧。”他搖了搖頭,隨後徑直走進了奶沫咖啡館。
“叮鈴。”
銅鈴作響,門扉隨即被夏倫推開。剛一走進屋內,街道上冬季特有的肅殺冷冽感就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熱氣以及咖啡豆被研磨後,所散發出的香味。
夏倫抬頭看去,隨即眸子微微一縮。
一名戴著白色寬簷帽,臉上掛著黑碳素色面具的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靠窗的餐桌旁,他腳邊是一個巨型手提箱。
不可思議的是,雖然此人造型如此奇特,但是周圍的顧客以及服務生,全都對他,以及他腳邊的巨型手提箱視而不見,人們全都自覺地繞開了這裡。
此人一直襬弄著手中的硬幣,他的手指相當靈活,硬幣如同落入了兔子洞的愛麗絲一般,上下翻飛撩動。
似乎是聽到了進門的銅鈴聲,這名就差把“我有問題”寫在臉上的人,停下了手上的硬幣活,緩緩抬起了頭。
“心理學隱身,很神奇吧。”他站起身,黑色面具後發出了機械的混合音,“好久不見,夏倫。”
夏倫拉開一張椅子,面色平靜地坐到了白線對面,順便以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給對方遞了句話:“心理學隱身?”
“心理學隱身就是人們看到了你,但是心理上卻對你視而不見。現在你也進入隱身的範圍了,所以可以隨便說。”
白線指了指窗外,隨後搖頭道:“不過話說回來,看到這種超自然現象,你難道不應該表露出一點驚訝,或者難以置信的神情來嗎?”
“我已經玩過一輪遊戲了。”夏倫解釋道,“我的世界觀已經被衝擊完了,現在我再在現實中看到超自然現象,就不會那麼驚訝了。”
“喝點什麼?純咖啡,還是加奶咖啡?”白線一邊問,一邊走到了前臺,隨手拿了兩杯剛做好的咖啡回來,“給給給你一包白糖。”
他一邊說,一邊主動拿起了加奶咖啡,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大商人,你不付錢嗎?”夏倫難以置信地問道。
白線搖了搖頭:“這裡可是民風淳樸的白浣市,我也要入鄉隨俗。你知道的,幹情報這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和光同塵——在白浣市,拿點咖啡可不算偷。”
“.”夏倫沉默片刻,隨後從兜裡取出了幾張大面額的通行貨幣,隨後站起身走到前臺,塞進了點鈔機裡。
“我猜對於《調查員》這款遊戲,你一定有很多問題。”白線一邊喝咖啡,一邊主動解釋道,“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慢慢問,今天我的時間非常充裕。‘特殊貨物’你可以待會再看。”
“你這心理學隱身的超自然能力,也是從遊戲裡來的?”夏倫拿起咖啡杯,盯著杯子上升騰而起的熱氣。
豆子烘焙後的苦澀氣味順著溼潤的白氣氤氳開來,如果仔細聞,還能嗅出苦澀中圓潤的酸澀,以及一絲似有似無的甜味。
“當然,我都已經玩了二十幾年這遊戲了。”白線點頭,隨後又順手從前臺拿了一盤烤牛角麵包,“過去你不是遊戲玩家,所以我不能和你說,但是現在你既然也玩了,那就無所謂了。
雖然你肯定還沒接觸過超自然能力,但是我還是要說,在遊戲中獲得的超自然能力,是可以在現實中使用的——心理學隱身,可以說是最適合這遊戲玩法的技能了。”
說到此處,情報商人敲了敲桌子,隨後語氣忽然嚴肅了起來,宛若授課的教師。
“聽好了我的朋友,我相信你經過一輪遊戲的體驗,肯定已經明白了這遊戲的基本玩法——調查,躲避,潛行,交流,在閃展騰挪與和敵人的周旋中積攢資訊,獲得資源,並最終找到那細微的生路。”
“.”聽到白線的話,夏倫有些欲言又止。
畢竟根據他的個人體驗,似乎不用這麼憋屈——殺怪物,殺海盜,殺怯戰派,殺行屍,殺光一切擋路的東西,好像也能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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