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爺爺沒事,爺爺這是高興的。”
老爺子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淚花,而後連忙開口道:
“你們吃不吃糖?爺爺給你們買糖吃,等著啊。”
在他的記憶裡,若是院子裡哪家的孩子懂禮貌,明事理,他都是要給一塊糖出去的。
兩個孩子連忙擺手說不用,但他已經鑽出了橋洞,走到其中一家鋪子前。
“老闆,買兩塊砂板糖。”
他開口道。
“好嘞,兩元。”
鋪子老闆起身,這才注意到是剛剛鑽進橋洞的那人,開口道:
“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還吃砂板糖啊?注意身體啊。”
“買給孩子的。”
老爺子笑笑。
“那不推薦砂版糖了!現在孩子不比一二十年前了,早不興這個了,買兩個罐罐糖吧,他們愛這玩意兒。”
罐罐糖?
老爺子愣了愣,看著鋪子老闆手上拿著那個銅質小鐵罐,點點頭:
“那就來兩個這個。”
“這個貴不少哦。”
老闆提醒道。
“沒事。”
這次走之前少爺給他塞了一大把碎詭銀子,估摸著有個三四百枚,現在不缺錢了。
他交了錢,接過糖,快步走回院子中。
卻不料,剛剛還只有兩個小孩的院子,此刻又多出來了一位大人。
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一股子書生氣,見了老爺子,他一愣,脫口而出:
“福叔?”
“不是福叔,你認錯了。”
老爺子笑呵呵地低下了頭,而後控制面部肌肉,硬生生將面相改變了些許,再抬起頭。
那人看了又看,最後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好意思哈,剛剛我兩個孩子和我說,院子裡來了位老人家,我就出來看看,您和我之前一位長輩長得像,我認錯了。”
“沒事沒事。”
老爺子伸出手,將口袋裡的罐罐糖遞到兩個孩子手裡:
“你這兩孩子不錯,都適合習武,男孩骨子柔,去二十六武館學太極,女孩架子夠,能去十四武館學少林拳。”
說完,老爺子轉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男孩對著那個愣住的男人再次開口道:
“爸爸,剛剛這個爺爺說自己之前住在喬嬸嬸家……”
聽到這話的男人瞳孔一縮,連忙喊道:
“福叔!”
“說了,不是什麼福叔。”
老爺子笑笑,轉過身,臉,似乎比剛剛更加不像了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您不是福叔。”
男人眼淚忽然就出來了。
他知道,眼前這人就是那個板著臉不說話的福叔,那個當時四處借錢救了他媽媽一命的福叔,但他不能將男人認出來。
而後,他撲通地跪下去了:
“當年不是您掏了家底,我媽早死了,福叔,當時十幾歲不懂,欠的頭,我現在給您磕了。”
“咚!咚!咚!”
磕完頭,他拉過兩個孩子,給老爺子也一起跪了下去。
“磕頭!”
他只這一句話,兩個孩子不明所以,但家教很好,還是照做。
而後,男人再次開口:
“您當年和我說,說我不適合習武,拿錢讓我去讀書,我最後去了,沒堅持下來。”
“現在只能幹些家教的事情,補貼家用,辜負了您的期待了。”
“您走後,媽媽靠著您給的那筆錢,又多過活了十年,最後走的時候,也沒什麼痛苦,我媳婦她在外面一個西湖府的廠子做女紅,託您的福,現在家裡一切都好。”
“咚!咚!咚!”
又是三聲響頭,他淚流滿面,看向身邊的兩個孩子:
“再磕!”
三道響聲落下,男人再道:
“喬姐的事情,不論您知道或是不知道,真的怪不了喬姐,您走後,阿蒙弟弟是家裡唯一的男人,這第三湖府,女人一個人活不了……”
男人還想說,但老爺子開了口:
“我知道。”
“阿文啊,這些錢你拿著,送兩個孩子邊讀書,邊練武。”
說著,老爺子拿出百來枚碎銀子,彎腰放在地上,而後背對男人開口道:
“阿文啊,無論什麼事,這輩子平安就好,別的都不重要。”
“記住了啊。”
“明白,明白。”
男人泣不成聲,再抬起頭時,老爺子已經不見了,他跑出去,但已經沒了人影,只有空蕩蕩的衚衕,再往外,是川流不息的街道。
……
……
止伐路。
號稱第三湖府的武館一條街。
幾乎所有武館都開在上面。
老爺子邊走邊看,由於武會將開,大多數武館都已經關了門,張貼了告示,說是參加武會去了。
但他還是將每家武館都一一看過。
最後,他駐留在了大門緊閉的第十九武館處。
如果他沒記錯,自家劉蒙,最適合的就是第十九武館的形意拳。
他踮起腳尖,從門口的玻璃處往其中看了又看。
最終什麼也沒看到。
但他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很快到了第三十七號武館門口。
看著那白底黑字的招牌,還有一看就是剛翻新的場地,他又再次點點頭。
是和自己這麼多年來想象的差不了太多。
最後,他走到了止伐路最末端的一面大鼓面前。
巨大的金屬鼓面像是一個平靜的湖泊,這麼多年過去,這面鼓早已經成為了止伐路的地標性建築,失去了其本來的意義,據傳聞,這面鼓就是第三湖府的禁物。
當年長樂皇建立第三湖府之時便是將這面鼓帶了回來,立在此處,命名為平戈鼓。
並寫下“以武止伐,平息干戈”八個字。
這條路,也被叫作止伐路。
這是絕大多數人所知道的。
但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這面鼓,還有其他的用法。
老爺子回頭看了看那露出白頂的房子,又回頭看了看那街上的武館。
而後站在鼓面之前,屏息凝神,雙手垂落,氣至丹田,宛若入定。
路過的人見到老爺子這般舉動,只當是一位老者在駐足觀賞第三湖府的標誌性建築。
唯有幾名有所瞭解的武師,看出了端倪,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可這一觀,就是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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