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徹雲霄的“女皇萬歲”聲浪,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搖搖欲墜的指揮台金柱之上。
梁玄帝李玄的臉色,已然不是鐵青,而是透著一股死氣沉沉、失去所有生氣的灰敗。
他死死瞪著遠方匍匐在地、向他親生女兒狂熱效忠的二十萬降軍,雙目充血,彷彿要瞪裂眼眶。
那山呼海嘯的每一個音節,都像是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殘存不多的帝王心防。
“萬歲……萬歲……”
他乾裂的嘴唇無聲地蠕動著,發出如同砂紙摩擦般的嘶聲。
他精心策劃的翁婿之賭,二十萬壁壘的拖延策略……這一切,在葉昆那無視距離的恐怖火槍陣列和李清婉挾天道民意之威的煌煌登場面前,簡直成了天大的笑話。
最重要的就是他壓根兒沒想到,自己花費無數銀子給軍隊配備的“定國神器”燧發槍居然也成了個笑話。
按照剛才的情況來看,那些燧發槍在葉昆的新式火槍面前還不如燒火棍。
那些燧發槍可是他孤注一擲,用大梁未來幾十年的國運換來的。
“葉昆居然心思歹毒到如此地步!”
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老奴就算拼了命也要護送陛下回京。”
梁玄帝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擦了擦嘴邊的鮮血。
“趁葉昆要整編那些叛賊,讓龍影不惜一切代價,保朕衝出這片死地,追上大軍!快!”
梁玄帝眼中佈滿血絲,恐懼與暴戾交織,在劉春的攙扶下,很快就上了御用蒸汽車。
就在這時,炮彈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密集如雨,連成一片震耳欲聾的毀滅交響。
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梁玄帝頓時嚇得全身巨顫。
“哪裡開炮?”
劉春趕忙看向空中,“啟稟陛下,應該是東西兩邊的高山頂上。”
梁玄帝急忙催促,“快,快開車!”
此時,三十萬梁軍倉皇撤退的人潮,此刻被無情地釘死在通往東南方向的必經之路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煉獄。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隆——!!!
來自雲棲山與鎖龍嶺的炮群彷彿憤怒巨神的咆哮,從未停歇。
東西兩座高聳的山峰之巔,濃重的硝煙幾乎遮蔽了天光,無數炮管在瘋狂的射擊中熾熱發紅,每一次噴吐都帶著致命的精準。
這不是盲目的轟擊,而是經過周密計算的死亡封鎖!
炮彈如同天神擲下的熔岩隕石群,又似傾瀉而下的鋼鐵洪流,無情地覆蓋著那一段狹長的撤退路徑。
每一輪炮擊落下,撤退大軍的尾部或者試圖衝擊封鎖的先頭部隊便爆起一團團混合著泥土、碎石、殘肢斷臂和燃燒烈焰的恐怖景象。
炮火落在最核心、裝載輜重和精銳的區域。
沉重的蒸汽運兵車在巨大的衝擊波下如同脆弱的玩具被掀翻、撕裂,燃燒的鋼鐵殘骸瞬間堵塞了本就混亂不堪的道路,形成一道熊熊燃燒的鋼鐵屏障。
後續隊伍驚恐剎停,撞成一團,哭喊、咒罵、馬匹的哀鳴混雜在爆炸聲中。
裝載著彈藥的運兵車被炮火點燃,引發了更為恐怖的二次大爆炸。
連鎖的巨響震得山巒顫抖,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將周圍密集的步軍瞬間吞噬,慘嚎聲被徹底淹沒在衝擊波裡。
更多炮彈尖嘯著砸向試圖繞開火海、從兩側緩坡或樹林尋找生路的前鋒和側翼分隊。
無論他們衝向哪個看似可能的缺口,迎接他們的永遠是更加密集、更加無情的炮雨洗禮!
大地被犁翻,樹木折斷燃燒,散兵遊勇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前方撤退的先頭部隊已經被連天的炮擊打得只能向回退卻。
三十萬大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亂作一團,進退維谷。
命令系統徹底癱瘓。
傳令兵在炮火中九死一生,即使將命令送達,恐慌計程車兵也無法有效執行。
將領各自為戰,甚至搶奪著逃命的馬匹。
傷病員被遺棄在路旁,發出淒厲的哀嚎,旋即又被新的爆炸聲蓋過。
恐懼侵蝕人心:
“衝不過去!衝不過去啊!”
“我們被堵死了!全完了!”
“救命!求求老天爺開眼吧!”
絕望的哭喊、無意義的嘶吼、對死亡的恐懼在每一個倖存計程車兵心中瘋狂滋長。
空氣中瀰漫著硫磺、血腥、焦糊內臟和絕望的味道。
梁玄帝在三百多名龍影衛拼死掩護下,剛剛衝出那片跪滿降兵的平原,正不顧一切地追趕著前方三十萬主力揚起的煙塵。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那象徵著翻盤最後力量的洪流就在前方不遠!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這位帝王的心瞬間沉入冰淵,身體如墜冰窟。
那象徵著生路的東南方向,此刻正被連綿不絕的炮火完全籠罩!
他的三十萬精銳、他最後的依仗,正在那翻騰的火海與爆炸的煙塵中,被無數從天而降的“死亡之花”活活燒成灰燼!
炸成碎肉!
碾成齏粉!
他的大軍,他耗盡國祚傾力打造的國之柱石,如今連倉皇逃命的資格都被硬生生剝奪了。
一口腥甜的逆血猛地湧上喉嚨。
他耗盡國運換來的力量,終究是一場空嗎?
這難道就是老天的報應?
“噗——”
鮮血終究噴濺而出,染紅了胸前狼狽的龍袍。
梁玄帝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雙目赤紅如血,望向炮火連天的兩座山峰,又從牙縫裡擠出扭曲到變形的嘶吼:
“葉昆!!!小孽畜!!!你……你不得好死——!!!!”
這蘊含著無盡怨毒、絕望和徹底癲狂的咆哮,在鋪天蓋地的炮火轟鳴中,顯得如此微弱,如此……可笑而徒勞。
他知道,自己窮途末路的喪鐘已被炮聲敲響。
與此同時,雲州城頭。
葉昆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鏡片上清晰地倒映著東南方向那一片火光沖天的地獄景象。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那不是嗜血的笑,而是對一切盡在掌控的瞭然和對舊時代落幕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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