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半夜查房,看見沈滿知病房裡亮著燈,他敲門進去,“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麼?”
被提點的人正看著虛空一點出神,聞言眸光微閃,閉了閉眼。
沈辭走過去看了看透過電極片連線在她身上的各自儀器,資料正常。
他鬆了口氣,睨了她一眼,“你現在什麼情況不用我說了吧?”
“會死嗎?”
“……”
沈辭微愣,想過她會沉默,也想過她會冷言冷語漠然的態度。
唯一沒想到她上來就問這個,語氣還算正常。
“沒到那個地步,”沈辭停頓了半秒,“不過你要是隔三差五就發生這種事,那就不一定了。”
沈滿知偏眸移開了視線,無精打采地落在窗邊。
沈辭在一旁站了許久,也沒見她有話要說,於是主動開口,“其實我挺你以前……是怎麼抗過來的?”
鎮定劑雖然能夠及時抑制極端暴戾下神經系統的興奮,但長期大量使用的副作用也不可避免,除了依賴性之外,反而還會加重精神類疾病。
這一點其實很早就在沈滿知身上體現了。
她開始變得對任何東西都了無興致,偶爾對什麼人或事有一些接觸或興趣,也會很快以燎原之勢變成灰燼,心裡只剩一片空白,以至於他們常常感覺這個人沒有活下去的慾望。
這是非常可怕的。
這也是為什麼沈滿知現在頻繁過量使用鎮定劑時,周圍人仍舊會覺得震驚。
沈辭雖然負責她在國內的身體治療,但其實真正的精神診斷一直是溫臨那邊在操控。
沒有鎮定劑,她如何能在大腦精神失控的極端活躍下,抑制自身的暴戾行為?
沈滿知長睫微抬,緩慢地看向他,“或許你應該知道,心理上的暴露療法。”
“心理上的恐懼和無意識行為不能混為一談。”
她隨意道,“大差不差。”
沈辭自然知道這種療法,等消化後,才說出口,“以暴制暴嗎?”
“算是吧。”
病變引起的精神紊亂,在經歷某些場景時,就會被恐懼和暴戾操控大腦,久而久之,成為真正的變異體。
好在,沈滿知區別於其他實驗體,有很強的意識操控能力。
只是剛開始差點走了歪路。
是司佲把她拐了回來。
病情發作幾乎都是在都在一些血xing的任務中,司佲把她當做受傷的小貓先拎回去緩一緩,然後專門安排一隊人來給她練手。
司佲那時候對她很嚴,也狠得下心,告訴她,不能壓抑內心情緒,就通通發洩出來。
破局之策,當求於始作俑者。
於是她學會了“以暴制暴”,當然是管制內心的暴戾。
後來身體撐到極限,就開始精神診治。
也就類似暴露療法了。
沈辭抿唇,沉默良久,到底得需要多強的自制力,才能在這樣強度的脫敏訓練下還沒有發瘋。
“很痛苦吧?”
“習慣了,也還好。”
她語氣平靜沒有起伏,似乎這其中的苦痛未曾有過。
沈辭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可是你現在,又在重蹈覆轍。”
明明治療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如今卻把自己折騰得需要加倍使用鎮定劑,才能暫緩精神失控。
“在國外安心養著不好嗎?”
沈滿知勾唇,“趕我走啊?”
沈辭卻沒有應答,只沉著目光,“人一旦有在乎的東西,就變得身不由己。”
她笑意漸散,迎著他的目光,似隨意又正經。
“可想要活下去,總得要人,有寄託吧?”
沈辭動了動唇,又實在想不出什麼說辭來,眸色卻無端流露出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不只該喜還是憂。
“沈辭。”
沈滿知最後叫住走到門口的他,神色是少見的認真。
好像周圍的人都這麼想。
溫臨覺得她為了秦宴風非要回國,問她是不是即使有生命危險,也覺得值?
京末擔憂她被感情束縛,有了軟肋就不顧自己性命安危。
現在連沈辭也這麼認為。
屬於自由的靈魂最終會被困在以愛為名的囚籠裡,變得顧慮重重、委屈妥協、滿身傷痕。
沈辭的手已經搭在了門上,聞言回身對視上冰冷白熾燈下的一雙柔軟的眼。
“他從來不是我的身不由己。”
他是她活下去的期盼,無論是他的愛,或是他本身。
換作一年前,沈滿知絕對不會相信這是自己會說的話。
如今說出來,也仍然覺得有些直白。
她竟會不厭其煩地對身邊的人,一次次表訴對某人的愛意。
深夜的病房有些過於冷清,沈辭出去後又折返回來給她換了床頭暖黃的夜燈,並叮囑她睡覺。
沈滿知凝神片刻,偏眸看向了床頭的手機。
收回視線的下一秒,傳來震動。
是秦宴風的訊息。
【檢查不是定在下週嗎?】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明天過來。】
字裡行間都充滿了擔憂和急切。
沈滿知抿唇,沒打算回,就當是太晚了。
可又突然想起,她說自己回多明尼加了,凌晨三點,那邊剛好下午三點,沒理由看不到訊息。
於是她慢吞吞打字,【不用。】
眼眸微動,繼續道,【只是簡單的……】
沒打完下一句,就彈出來一個影片邀請。
沈滿知眼神竟慌了片刻,指尖從接聽鍵挪開,點了拒絕。
【?】
她立馬回應,【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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