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欽是沈滿知介紹給京末認識的,在京家因聯姻一事鬧開後,當家主母親自帶人抵達槐城對京末指責辱罵那天。
她其實並不會主動插手朋友的家事或私事,但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就京末受欺負,於是就介紹了京城可以和衛家平起平坐的唐家獨子這一層關係。
上次事發之後,京末回了一趟京城,聽說是已經和京、衛兩家劃清了關係,沈滿知也沒再多問。
若不是這幾日來得頻繁,多次看到唐欽出現在京末身邊,她還差點忘了這事兒。
中午三人約飯,唐欽開車。
“衛松退婚了。”
京末主動提及這事兒,雖然她們倆之間偶爾會挑一些話題閒聊,但這還是第一次在有第三人的情況下。
沈滿知輕嗤,“這京衛兩家,哪家能放過他?”
都是世家豪門,婚約豈能事說退就退?
“衛家給的說辭,說是禁足一個月。”
京末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勾,語氣卻冷淡,似是譏誚,“都什麼年代了,還禁足,他畢竟是衛家繼承人,誰能真的對他怎麼樣。”
“禁足”一個月,想也知道是不願兩家因此交惡而給出的一個交代。
畢竟京家也不會真的去和對方硬剛,吃點虧的大概是女方了。
可被罵得最慘的仍舊是無辜捲進去的京末。
“呵。”
京末輕笑,靠著靠枕偏頭,“知知啊,你真覺得我無辜嗎?”
沈滿知挑眉,朝前視鏡看了一眼唐欽,後者面不改色地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京末注意到她的視線,偏眸輕掠了一眼,“被牽扯進去確實無辜,但後來,我確實算插足者。”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車身剛好停在車位上,唐欽微微抬眼對上她的視線。
京末笑了下。
薄涼的,甚至帶一點輕佻。
唐欽先一步下了車。
沈滿知隱隱覺得不對勁,“你們倆?”
京末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散漫地推開車門,“結婚了。”
“.”
這件事情的發展程度顯然超出了沈滿知的預期,以至於到包間她都還沒反應過來。
唐欽沒進來,他晃了下手機,“我接個電話,你們先點菜。”
沈滿知看著他帶上門出去,好整以暇地朝京末挑眉,“那句話,故意說給他聽的?”
京末在她旁邊坐下,交迭著腿就從包裡摸出煙盒,垂眸笑了笑,“這人還挺有意思。”
都是聰明人,自然也都聽懂了她那句話的背後之意。
無端被牽扯進去確實無辜,但後來她動心了,也確實算插足者。
如果她和唐欽現在是夫妻關係,當著另一半的面,提起以前的感情,這多少有些貼臉了,於是唐欽識趣地出去了。
沈滿知微微眯眼,有些不善,“他拿婚約和你做交易?”
唐家對京、衛兩家起不到震懾,但唐欽這個人完全可以,沈滿知本意是讓唐欽借她一個人情,適當幫一下京末,這人倒好,直接將人往戶口本上拐啊。
京末凝神,“沒有。”
她遞給沈滿知一根,後者沒接,她便夾在指間把玩著,“不過他徵詢我意見了。”
在和京家對立的時候,唐欽找到她說了一句話,“你可以考慮和我結婚。”
“嘖,”沈滿知以前認識的唐欽,可不像這麼會打直球的啊,“……確實有趣。”
京末勾唇輕笑。
她今天笑的次數挺多,身體微微後仰,收斂著笑意,講起了那段時間的事。
京城最初談論起京家兩位千金,都是誇讚不已,尤其對京末,那是嬌美如花,知書達禮。
是了,她在京家,是聽話的乖乖女。
她的母親,真正的京家嬌貴小姐,留學時期邂逅了她學藝的父親,佳人才子情投意合,直到入京做了上門女婿。
她父親那麼傲骨的一個人,甘於為愛屈身於京家豪門之下,被甩臉色,被指桑罵槐,被當做笑談……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只是後來,她的母親遇到了她所謂的真正“繆斯”,出軌了,和別人有了另外的“囡囡”,把她年輕時的愛人和幾歲的女兒一起留在了這個深深的宅院裡。
她父親總以為妻子會回心轉意,於是守著一方地,也守著她成長。父親年輕時吃的尊嚴苦,京末從小到大也吃了一遍。
京家掌權人等不到回家的女兒,因此蒙羞,徹底放棄,最後像是彌補一般,將財力、權力都賦予給了這個小孫女。
京末那時候已經成年了,她懂得這些意味著什麼。
京家需要一顆聽話的棋子。
所以,在京、衛兩家的強強聯姻之中,她是被拿來替一對新人磨合關係的那枚紐扣。
京末自然地接受了,就像以前的每一次的順從接受,以此換來她和父親一段時間的平穩生活。
所以,哪怕出生於京城權貴之家,外人談論她擁有的所有財、權,只不過是京家拿來束縛她的條件。
直到進了粼江,她才靠自己擁有了財權,換來了如今的自由。
以及反抗的能力。
當然,不是借粼江的權利。
這一點,她和沈滿知如出一轍,靠粼江找司佲來解決私事,就等於以命交換,或者永遠欠著對方一個人情。
而人情債,最難還。
京末本可以一直這樣順從下去,包括替京馥香去和衛松打好關係這件事,只做好分內之事,哪怕衛松一直撩撥,她也可以置身事外。
只是有一天,在很普通的一個晚上,她應酬結束沒回京尾,而是回了城郊的住處。
助理送她到別墅區門口,她走了一段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提著高跟鞋晃晃悠悠進了院子,高懸的明月下,她看見了坐在門前臺階處的人。
以及放在他旁邊的玫瑰花和蛋糕。
她喉間有些澀,差點忘了呼吸。
那人卻已經抱著玫瑰花迎了上來,有些抱怨,又有些過分溫柔,“怎麼這麼晚……生日快樂。”
久違的生日祝福,竟來自於衛松。
京末輕輕看著他,微醺後的眼睛又亮又迷人,“你怎麼知道?”
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的母親有了另一個寶寶。
京家從那以後就不會給她過生日了,包括她的父親。
衛松眼含笑意,那股世家少爺才有的矜貴散漫流淌出來,在月色下,把他們分割成兩個世界的人。
“你猜。”
他慣常的撩撥,京末早已免疫,許是酒精加持,她沒對他冷臉,只是勾唇輕笑,“怎麼來這裡等我,萬一我今晚不回來呢。”
“你應該並不喜歡京尾那麼吵的地方,何況今天你生日,大機率會想一個人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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