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趙淮突然出聲:“屬下見未殊姑娘上馬車頗為費勁,所以向朱府借了個腳踏。”
未殊才終於得救一般,換了個方向,朝他粲然一笑:“多謝。”
少女神態疏朗,落落大方,與趙淮從前見過的女子都不一樣,他不自覺愣了一瞬,才想起來回之一禮。
有了腳踏,未殊上馬車時果然輕鬆了很多。
她說了個地名,而後便掀簾進了車廂,坐穩當後一抬眸便與裴青陸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王爺怎麼不問我,為何要去槐香家,卻不懷疑朱家?”
裴青陸脫口而出:“槐香家人下個月就要來贖她回家,若她是因朱家苛待而想不開,斷然沒有熬不過最後半個月的道理。”
說到這,他倏而傾身逼近未殊,嗓音冷沉:“你以為,本王是傻子還是聾子?”
裴青陸的動作太突然,未殊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近得鼻尖幾乎都要觸碰上。
少年的臉龐如同一塊被人精心雕琢過的美玉,精緻得不容侵犯,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未殊神色未動:“這不就是你想讓所有人看到的嗎?王爺如願藏鋒,難道不該感到滿意才是?”
他看似漫不經心,卻將一切都洞悉了個透徹。
說完,見裴青陸眼中頃刻間寒潭霧繞,未殊才自覺失言。
那凜冽的眼神,彷彿下一刻就要將她凌遲。
未殊緊張得不自覺吞嚥,正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令他消氣。就見少年忽而後撤一步,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
迫人的威壓驟然消散,未殊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裴青陸清冽的嗓音響起:“太過聰明,有時不見得是好事。”
他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一個半尺長的物件,唇角勾起,但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未殊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把匕首。
刀鞘上綴著寶石,貴氣精美。
如此一來,未殊倒是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好好的武器,卻被金玉鑲嵌的刀鞘藏匿了鋒利,成了被人觀賞把玩之物。
若武器一生都沒有機會展露自己的鋒利,那再華美的裝飾,也不過是困住它的枷鎖罷了。
未殊人坐在馬車上,思緒卻早已飛了十萬八千里。
先前少年森寒的眼神,恰似在暗處悄然出鞘的尖銳刀鋒。
沉默良久,裴青陸才又開了口:“本王倒是有一事好奇。”
未殊聞聲抬頭,一雙杏眼清澈無比。令裴青陸突然就想起了去年捕獵時,林中受驚的小鹿。
他頓了頓,迎上未殊清澈的眸子:“你是如何一眼就找出桂香的?”
賣身為奴的人,在進府時都由主家賜名,是以同時進府的人,通常都會有類似的名字。
在聽到桂香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裴青陸就知道,未殊找對了人。
未殊抿唇斟酌了一會,最後說道:“因為眼睛。”
“她眼中的不忿,較之其他人而言,要更為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