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殊莫名覺得,來到這裡的裴青陸,好像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那眼神,就和先前他在滌塵齋掐住自己脖子時的一模一樣,令人見之膽寒。
不多時,獄卒便帶了一對年輕夫妻進來,他們身穿著幹活時的粗布麻衣,臉上盡是茫然,一開口便是叫屈:“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是冤枉的啊,小女獨自在家,需要人照顧,求大人放我們回去吧。”
陳肅不耐道:“孩子我已經派人去照看了,若你們是清白的,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聞言,這對夫妻應當是放心了一些,看起來平靜了許多。
刑室中安靜了下來,未殊忽然察覺到了一道目光,一抬眼,便和裴青陸視線相撞。
後者朝她抬了抬下頜:“你來問。”
未殊的確有話想問,便走到了夫妻面前,開了口:“你們家女兒患的什麼病?”
年輕婦人答道:“是從孃胎裡帶下來的不足之症,從小便從藥罐子裡泡大的……”
未殊緊接著又問:“近來是否有好轉?”
年輕婦人搖搖頭,神情哀慼:“未有,只是勉強活下來罷了。”
陳肅又照例問了幾句,昨夜在何處,又做了些什麼,可有人證?夫妻倆都能一一對應地答出來。
問完後,他便以眼神請示,在裴青陸點頭後,讓獄卒將人帶了下去。
未殊轉身問裴青陸:“王爺覺得,他們所說是真話還是假話?”
陪清理答道:“真話。”
她又看向陳肅,後者點點頭:“的確如此,這些女童我都讓大夫把過脈,這家孩子的確如她所說。”
聞言,未殊便點點頭:“那應該不是他們。”
陳肅問道:“為何?”
未殊回答:“盧憐玉發現葛瑩兒屍體是寅時,那時地上的白燭已經燃盡,說明換命陣已經完成,陣既已成,那病重的女童便已經續上了葛瑩兒的命,這會子病情應當有好轉才是。”
陳肅這才明白,吩咐了下去。
第二個被帶上來的,是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一進來,未殊便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味。
夏日獄中的空氣本就有些渾濁,再加上這難聞的酒味,讓她下意識皺了皺眉,但還是和之前一樣,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男人神情恍惚:“這喪門星自打生下來就病殃殃的,還剋死了她娘,我看她很快便要死了,正好還能省點錢給我買酒喝……”
陳肅說道:“王爺,臣剛剛派人去查過了,他昨夜在窯子裡喝了一整晚的酒。”
“扔出去。”
這樣的人,自然是沒有心也沒有能力,為他的女兒去佈下這樣複雜的陣法。
最後被帶上來的婦人,腰間懸著把算盤,打扮幹練,看起來日子過得比先前兩家都要富足許多,許是經商慣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緣故,她整個人顯得異常鎮靜。
“見過各位大人,不知民女犯了何罪?”
未殊也不繞彎子:“你女兒的病近來可有好轉?”
語畢,便仔細地看著婦人的臉,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
提起女兒,婦人眼神忽然溫柔了起來:“近來的確是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