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件事,裴青陸淡聲道:“禪房的香爐中有殘留的天仙子的味道。”
未殊不明所以:“天仙子是什麼?”
裴青陸一臉神秘地朝她勾了勾手指,未殊十分配合地附耳,便聽到他壓低的嗓音:“是一種毒藥,能使人狂惑見鬼。”
末尾兩個音被他發得縹緲,似乎是刻意想要讓人害怕似的,未殊聽了心頭並無波動,只是在耳畔撲上少年溫熱氣息時,生出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彈到了一步開外,裴青陸還以為成功將人嚇著了,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望著她笑。
“二位施主,此處是禪房,正殿在下方。”
未殊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白鬍子老僧走路連半點聲音都不發出,她這回是當真被嚇了一跳,撫著心口好一會沒說出話來。
還是裴青陸答了一句:“多謝。”
然後裝作確然走錯路的香客模樣,泰然拉著未殊往石階下走。
第二次共乘一騎,未殊握上那雙手的動作要乾脆得多。
路遠事急,裴青陸將馬鞭抽得飛快。
未殊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顛簸得移了位,在心中默默可憐身下那匹與自己同病相憐,一刻不得停歇的駿馬。
停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如同一塊灰藍的布匹,悶悶地鋪在天上。
而寫著大理寺三個字的牌匾,像是藍布上的一塊補丁。
門口的侍衛對他的深夜到來早已習慣,如同往常一般行禮相迎。
可今日的玄祁王卻有些奇怪,不僅沒穿他那身標誌性的緋衣,身後還跟著一位容貌清麗的小姑娘。
大理寺架閣庫中存有整個慶朝的案件記錄、文書以及包括佈局圖在內的各類檔案。
雖然裴青陸常常會來大理寺架閣庫,將裡頭的卷宗當話本子看,可也從未見他帶女子來過。
未殊一下馬,就感受到了侍衛們熱切的注視。
她渾身一僵,好在侍衛們還算訓練有素,只看了一眼,便又移開了視線。
未殊鬆了口氣,小跑著跟上裴青陸。
原來這便是掌管整個慶朝刑獄的大理寺,果真如師父口中所說,宏偉氣派。尤其在這樣的深夜裡,更顯得神秘而又威嚴。
忽然,裴青陸察覺到身後的人停了腳步,一回頭就看到未殊正站在原地,仰頭望著屋簷發呆。
“怎麼了?”
未殊仰頭的姿勢未動:“這是……獬豸吧。”
裴青陸低低應了一聲,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會對此產生興趣,不由得也望了過去。
接著就聽到未殊輕嗤一聲:“和這慶安城還挺不搭。”
裴青陸聽出來她話中的諷刺,神情難得滯了滯,並未否認。
自古以來,獬豸都被視作能夠辨別是非曲折的象徵,未殊是在罵這慶安城中不見公平正義。
沒有聽到裴青陸的反駁,未殊終於好奇地側目,只看到了他已經走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