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使徒

第286章 the fate flowers

擁有了“人”的形體的十一維管理者下一瞬已浮現於街道之上,這裡罕見的行人頗多,路邊的隔音板也見破損。

下一刻。

空間中充斥著巨大的靜默的嗡鳴聲,是時壓的作用,如同湍急的水流衝擊管道突然關閉的閥門引起的震動,寂靜的世界裡飛快走動的秒錶逐漸放大的機械擊發聲。

時停。

閃過,空氣支離破碎,玻璃屑一樣,在趨於靜止的世界裡,能質的閃爍在參半發生,其上流動著無法照進眼中的霧花彩華。

他動了,被什麼追逐著。

一次時停的閃爍中汲能,即是汲取了能場,消除了全部粒子展現的力場,在即將到來的下一刻裡,他將化為不可見的塵埃,隨後同微型黑洞般蒸發為能量,便是隻見光芒一閃。

他剛獲得的承載體被消減了,被砸入死水般的路面,身周的人群塑像般定格著。

一切發生的如此突兀,沒有戰前對話這種禮節,瞬間襲殺快得好像沒發生過一般,但正常情況本該如此,敵人有壓碾性力量足以立即取勝也有立即取勝的目的,而非不相上下為了浪費時間牽制彼此。

“我與你們同是管理者,失去兩極意志與情感的世界傀儡,你們就不好奇我是如何違抗世界,投入虛座麾下的嗎?這或許是你們終結自我,重拾自由的機會。”

第九君在無光、只有黑暗的層次深度給出世界的輪廓、如同王座的領域般的靜止中發問,以求得喘息機會。

“在下自從前人手中接過支柱之位,已枉活三萬余天脈更替,長河坍落千百之數,秩序與維持的烙印在我心中牢牢銘刻,我已不在意一切,一同世尊不關心人間,只是將無盡的重複與戲劇維繫下去,漠然的等待下一位渴求短暫的永恆、逃避輪迴的王將我取代。什麼時候完全逝去,或是自由,這些詞語已經無法喚起我冰冷的迴路,如果我真的渴求至高神性的無限性與永恆性,就不會踏入管理者這條道路。我曾經也是位臨世界極巔的至尊,也為完備鑄座法做出貢獻,身負懷八荒入九重之傲,但還是恐懼虛無的永滅,放棄了斷界封王的根基,將苦修無數載的四象八荒功造完全之內界交還於世界,以謀求短暫虛假的不朽。”

“我等皆是世界的一部分,於世界而言,我與枯寂的荒星、地上的蟲孑並無分別,這就是最大的平等,為了扭曲命運,你侵害著他人應享有的平等和秩序,同時順應規則被施加著業,自然當接受審判。”

雙方都是熟識,沒有自報家門的環節,便由旁白代勞。

世界支柱,黑王,轉,司主軸,第一空間維管理者,初蝕熔火蕩淨不潔,朽燼(禁)尊,晶脊之階梯。

世界支柱,紅王,承,司面維,二維管理者,生造之循起於周天,虛飾(實)尊,枯骨之花環。

世界支柱,白王,流,司幀程,第一時間維管理者,延續賦存在以存在,重匯(繪)尊,迴轉之長河。

大界半身,灰王,息,司歸零,零維管理者,一切皆交映而知形,衍影(隱)尊,斂散之曲翼。

正如主神賜下的巨神之座代表著其血繼力量規則的基礎,支柱們也是世界的本質組分,從世界的一小部分開始成長,於維秩體系中晉升以接任管理者,逃避輪迴,逐漸成為承載、流動、轉換、迴圈這些世界本徵概念集合的化身,然而混沌與無限不在有序的思想體上呈現,他們並不能永恆,維秩的升維之路仍然逐階而上。

他們雖然是概念司掌者而非概念本身,但作為世界的一部分,也由各種概念組成而保證存在,只是不純粹罷了,可以說是世界座的化身。

同樣,他們表現出的形態也是藉由第九君的認知而顯化,他曾經是一位藝術家,所以看到造型也較為精緻。

“主君,請賜予我應有的使命。”

他重凝出“人”的形貌,抬頭朝天懇求道。

此間陰影中蟄伏的終界司滅,虛座「シ夕」回應了他,漫畫中刻畫龍捲那樣凌厲狂暴的線條組成黑色的氣柱,自穹頂墜下灌入他的天靈。

支柱們並非趁機行動,雖然變身並沒有無敵幀動畫,只是秩序規定了不允許違抗毀滅王座的行動。

轉瞬間,“人”形的頭顱被黑色的線條融為鼓動的劫火,他踏著餘下的痕跡與筆畫再度升上天空,與敵手平齊:

“大座高懸,非兼無渡,暮鍾轟鳴。”

“世尊許我諸惡百醜不近身,三嗔五痴允遂願,我當報以蕩平世間一切罪。”

支柱們誦道,被靜止的世界出現無數細小的隔裂,概念所界定的一切正被分隔與抽調。

“籍由生之大權,歸還你的存在與意義;”

第九君舒展形骸,領域並未從他身上張開,而是從四方向他湧來。

“又憑立錐之本,取締你的經歷和證明;”

作為管理者,他擁有世界的意志加護,逃避過輪迴,拿到了生息的仲裁,又在剛剛,被毀滅侵蝕了迴路。

“再以跡程之終,宣告你不曾擁有死亡;”

他已然成就了偽造的輪迴聖座之位,均衡性、混沌性、無限性自三相中得出,所以領域從世界中發出,接來了凡存在者不可掌握的概念。

“至此,世界將自我修正,輪迴忘卻了你。”

贗制的聖座將命令指向了支柱們,混沌性壓制了息,無限性鎮伏了承,司延續性的流依照規則優先接受並穩定被他拋卻的聯接概念,於是真言降於存在性的支柱身上。

轉瞬間,三十七節螺旋的方型晶體片炸裂了十六節,長河立刻回流,逆轉了宣判的事實,但也已近乾涸。

支柱被擊殺的後果難以想象,雖然概念不會消失只是混亂失序,不至於動搖世界的根基,但在繼任者交接之前,低位者的層次必然生靈塗炭。

贗制的聖座黯淡了下來,顯然不屬於他的格位已令他難以支撐,但支柱們仍然不出手攻擊,這次並非規則,而是知道對方在自我毀滅之前都處於能壓制他們的狀態。

“我曾苟活於世界的庇護下,功造已不完全(管理者若由上輪迴延位,即展開時便存在,核已經融入零維,在命運中只能視為環境,起到環境自我修復功能),”

“無法展現輪迴聖座全部階位(正如普通人直接開域,或許可以做到模糊的大規調能衝擊,但不太可能精確引導每個核子的位置和建立拆解核子作用力場進行大規模重組,即沒有築基完備或積累認知,則無法掌握本階原該可做到之事,此處還有其失去核心無法直接掌握上三位的限制),”

“可僅憑此便能幾勝世界三位一體之尊,格位純粹者得此偉力如何不必言說,虛座在界中失級受制,恐難敵之。主君,此我生途所得全部,實踐之理,冀君思量。”

“瞭然,我將於結束時歸鄉。事已至此,汝願重歸輪迴,抑或往生不再?”亦然淵悄然以飛灰之形顯於其旁,觸碰他失去頭顱的後頸,引走餘下靜燃的劫火,詢問道。

“接我走吧,我已厭倦常世煙火。”

“在此之前,先把你來到這條街上的目的完成吧,能湊齊三相,也就領受了使命吧,”王輕輕鼓掌,靜止的世界開始鬆動,“你不再是誰了,寫在此間戶籍系統裡的名字已然消失,你如今是回生的冤魂,不必畏縮人世的嘈雜。重拾回情感的你,把在大地上行走的怨怒發洩回這讓你絕望的一切吧。”

支柱們明白這本就是王座要給出的命運修正,他們無權干涉,正如這座城市正在被佈置的“晦弱紅世,天焚焦土”,既便有毀滅數億生靈的風險,他們也不會理睬,但對於背叛的第九君遲來的庇護引來了他們的審判,也藉此測試了輪迴座的資料,很明顯的計算,但他們沒有懊悔之類的情緒可用,嚴守規則的環境也根本不會懊悔,沒有目標了遵循秩序默然歸位便好。

然而被命運選中,也無法逃避,這是同時運作的結果,世界也許也希望看到有人能達到超乎預期的格位,得到一組前所未知的資料來確定未來。

重流的時間如同化冰的河水,逐漸恢復應有的流速,殘軀的色彩也逐漸明豔起來,他眨眨眼睛,在隔音板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既便他奇怪得像個神精病,對著自己的影子怔怔地流淚。

他感受著自己緩緩炭化龜裂的血肉和漏洞氣球般飛速崩解散失的迴路,毀滅的意志奪走自己的存在如同熔岩消融冰雪,自己只餘下蜉蝣的短暫生命,耳邊陣陣嘈雜也變得像生命的禮讚了。

良久後,一個染著黃毛的精神小夥自隔板的破洞處從公路鑽到街道上,嘴角叼著的管狀物冒出縷縷白煙,雖然在公共場所吸菸是不道德的,但從這裡破敗失修又異常熱鬧的情況上看,應該不是講道德的人來的地方。

小夥四處環視像是在找什麼,見到有人在面壁思過,好像受到了什麼啟發,湊到他一旁對著灰濛濛的玻璃捋毛。

“阿米諾斯的溝槽玩意,”可惜那人鼻子一皺眉毛倒豎突然發難,一巴掌給他拍得七零八落糊在了地上。

“吐你那臭氣汙染勞資的鼻子和肺,不會龜角里過你那朱癮?能不能趕緊抽死你丫的別影響別人壽命?怎麼不睡覺打著嚕呼卡痰憋死你這肺霧?肺不想要了我給你把煙氣全充進去把支泡全炸脫出來!”

蜉蝣吐字飛快,連珠炮般的大罵聲震得街道瞬間安靜下來,也引來無數目光,較近的人發現了地上的慘狀,抖著腿倒退試圖離開。

罵先了喉嚨有點癢,他清清嗓子,結果咳出了一嘴的渣,便大步向招牌裡帶有“水點”的象形字的店鋪走去,因為他還一邊錄入一邊散失,很多字你認識和不認識之間的疊加態:“誒,給我來口茶……搞什麼,四位數?”

櫃檯後的店員抖得像篩子一樣,他總不能告訴這活爹該花來路不明的錢吧。

“寫出這個數字你手不打顫麼?正因為你們這些沙缺瞎幾把定物價,才搞得中樞要浪費電和時間去平衡市場和貨幣匯率。不過你是個臭打工的,只是能睜眼說瞎話良心有點黑罷了,賞你一巴掌算了得了,我著急去找你老闆讓它拍賣搶贖自己的心肌細胞。”

蜉蝣隔空揮手,給人家掀飛向左側翻了兩圈,吐出一口炭渣,轉身離開。

見到此情此景,周圍的人心都涼了,這下跑也不用跑了,看誰運氣不好吧。

他行走在噤若寒蟬的人群中,目光挨個掃過他們的頸脊骨,這才叫真正的如芒在背。

偶見十字路口有對抗著會動麻袋的普通男女,他頓時來了興趣,加快腳步走了過去,不知為何周圍人反而露出了些劫後餘生的希冀表情。

“你怎麼敢在一個瘋了的、亡命之徒面前犯罪,不管事情有如何愚蠢的真相,你敢展示道德敗壞,我就敢通殺無赦。”靠近打量了一番後,他隨手取走麻袋立在一旁,然後把兩人均勻糊到馬路上,防止堵住下水道。

話音未落,蜉蝣感到身體正嚴重的掉渣,空氣中傳來爆鳴和呼嘯聲,各個角落此起彼伏閃起火與光。

“哦,原來是那邊閉路電視壞了,火控系統無法觸發啊。”他喃喃自語,“那麼很快就有人來了吧,要抓緊啊。”

他張開殘破的領域,勉強能精確覆蓋百米,這樣會讓靈體崩解的更快,但也提高了效率,至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這樣,則是因為他現在是“人”,貪生的念頭更勝於使命。

“爽殺,”用漏勺舀麵條的成就感和資訊高速得失帶來的幻覺使他幸福到引頸仰面張目對日,“麻煩適格者們都讓頭顱連帶著斷助的脊柱升上半空吧,減少當日能汲取的量。”

嗶哩啪啦的。

像放煙花一樣。

乘著飛梭前來的一位年輕警員著急檢視外面情況剛巧看到了這一幕,血十字升上天空轟然爆裂,灑落著,地上的人驚叫、癱倒,荒誕又血腥又有莫名的美感,大腦中一陣強烈的眩暈,噁心得他吐到了舷窗上。

“附近有三百多名民眾,已經有四十三名慘遭毒手了。”

“能量武器已經開放許可權了,儘快限制住那個修行者的行動,疏散民眾。”

“軍部正在躍遷,儘快得出對方的輸出輸入功率,或許需要高階修者。”

他的同事們在一旁急鑼密鼓的通訊,一位前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帶他跳下飛梭。

“簡直是個畜生!”眩暈感愈加強烈,他忍不住怒罵道。

天上的神類看來了過來,口中說著什麼,但被動能武器的聲音掩蓋了大半。

“哦,不過這點人的血繼十字就能令同類的精神開始展域,命運真是奇妙,能讓這麼多堪稱亞種的人歡聚一堂,損失掉剛巧使總量跌下一重,難道血統就給了他們暴力貪婪這些性格影響?”

老前輩發覺了神類的目光,驚得把身旁的小年輕向後一拉:“你不要命了?”

“太吵了,他聽不見啊。”神類環視一週,火光與震聲停歇,火控系統被強制磁化,卡彈內爆而損壞了。

“怎麼了,他們都是社會中黑洞一般的存在,腐化影響著許多人的性格和壽命,命運權重之高不比我輩差,殺掉他們不是虐也不是屠,詛咒辱罵我也是無用功,他們加不給我業報,我也不怕業報了。”神類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他沒有保持機動,這是個機會。”前輩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跑著離開,“他的注意力被你吸引了,儘量拖住他吧。”

“黑洞一維上產生便多維存在,起到錨點鎮石作用,使連續維的空間流動與曲率均勻漸變而不突躍,同時作為坍塌保證,將物質還原為能量,匯到奇點,是非常重要的天體,用以形容則表示影響之廣之深,但其本身不該有貶義,這是汙染名詞的不當用法,請不要效仿。”那個神類還是在那絮絮叨叨。

“……首先用多方向的光彈限制移動,引誘他浮空,緊接全方位主炮全功率持續光束,他不可能光速以上移動,就必須設防並被壓制在原地,隨後不斷增加主炮,直到超過他的功率摧毀他的身體。”身後的飛梭傳來隱約傳來聲音。

年輕的警員用力晃了晃腦袋甩去眩暈感,定晴向前看去,站在十字路口的神類只是一條豎線,因為自己距他足有二百多米,他餘光察覺到了身側不遠處冰冷卻封存著灼熱的便攜展開式炮臺,心中一驚:

“還沒有疏散啊。”

光束噴薄而出,電斥膨脹了空氣,令他跌坐到了合金的路面上,眼前一片光耀。

方才應是去參與展開炮臺的前輩再次回來照顧這位新人,還是抓住胳膊將他拉了起來:“人群大多都臥倒了,沒事的。”

年輕警員無神的眼珠轉了轉,能量武器的確以約束性來提高點輸出,軌跡外無強殺傷量溢位,但脆弱的神經系統能在閃爍的強磁場中安然無恙嗎。

“你要把這當作工作,而不是追求正義、守護的理想,以後你會明白,有些事並不是我們可管的,有些人也不值得享受文明,如果你還放不下相信光的童真,最後大機率會失望。我們對道德敗壞、天災神伐都無能為力,能做到的不過是維持秩序,你的義憤有什麼用處?你又能做到什麼?”

前輩指著一分鐘內飛速趕到的艦載機,繼續說道:

“軍部的對神類特化部隊都是八到十二歲開始訓練的,只服役五年,二十五歲就會改編到正常機甲師裡,少數族和亞人也待不到青年結束,這些神經反應速度突破遞質限制的,有望成為後天修行者的天才,也不過靠著戰術去換命,而你有什麼資格和本錢呢?你唯一可以藉助的外物,配槍,而彈速都追不上神的機動,最後死得莫明其妙,你只是來……犯不著這樣。”

“最好的選擇就是聽從上級調譴。”前輩別過頭去,好像是看向身後作為指揮所的飛梭內。

生死未卜的神類的聲音再度傳來,告知了他的安然無羨:

“開門,反射回炮門。”

光束忽然截斷,炮臺融斷得只餘下基底。

“一類基礎規則階位?不是次神嗎?難道是天賦?”

身後傳來急切地雜亂討論聲。

“隕星術,不限流向陣式,雙開門。”報出招式名字透露資訊是種對敵人的藐視,不過在場的人的確無法反制他的任何術式。

天空中兩片只有在正面角度才能見到的鏡面一閃而逝,被其夾在其中的飛行器隨之消失,據場上突然升高的溫度但沒有明顯破壞的狀況來看,是恆星氣冕從一門湧出,又被另一門的太空環境吸走。

“拿到射擊的許可了嗎,抱以殺人的期待,自然要接受同樣被殺的公平,這很合理。”神類淡淡發聲,“戰損這麼大,一等功要變成二等功了吧?要是全部升職調走了,又補一批人來我就不白乾了?”

“所以拿個三等功就得了,哈哈哈哈哈!”

在癲狂肆意的笑聲裡,神的身體崩解化灰。

真是莫明其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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