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養心殿。
凜塵剛放下東宮那份燙金的請柬，指尖還殘留著紙面冰冷的觸感。
太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還沒咂摸出味兒來，另一道旨意，就跟催命符似的拍在了臉上。
傳旨的太監是皇帝跟前最紅的李公公，臉上笑嘻嘻的，眼縫裡卻漏不出半點暖意，聲音拿捏得恰到好處，既客氣又帶著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嚴。
“凜世子，陛下口諭，宣您即刻覲見，御書房問話。”
凜塵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掛著滴水不漏的笑，拱手道：“有勞公公跑這一趟，凜塵這就隨您入宮。”
他肚子裡跟明鏡似的，這老皇帝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卡在這個點兒上叫他，絕不是什麼敘舊談心。
東宮那頓飯，怕是連吃了幾個菜都一清二楚地擺到御案上去了。
果不其然，御書房裡的空氣，比凜塵想的還要沉，還要冷。
尋常日子裡那股子墨香、書卷氣，今天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皇帝周淵，就那麼端坐在書案後面，臉沉得像塊鐵，情緒藏得嚴嚴實實。
“臣凜塵，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凜塵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姿態挑不出半點毛病。
“起來吧。”皇帝的聲音不高，卻沉得像塊石頭，每一個字都砸在人心上，“賜座。”
李公公悄無聲息地搬來一張錦凳，放在凜塵旁邊。
凜塵謝恩，坐下，半個屁股沾著凳子邊，眼皮低垂，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凜塵，”皇帝開了口，聲音拖得有些長，帶著點審問的味道，“朕聽說，你昨日，去了東宮？”
來了！
凜塵心裡暗罵一句，臉上卻擠出三分驚訝七分惶恐：“回陛下，太子殿下盛情相邀，臣不敢不去，就是去吃頓便飯。”
“哦？赴宴？”皇帝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調子，卻讓人後背發涼，“朕看，怕不只是吃頓飯這麼簡單吧？”
凜塵腦子飛快地轉著，琢磨皇帝這話到底什麼意思，臉上還得維持著恭順：“陛下聖明。太子殿下確實跟臣提了提……軍備合作的事。只是臣實在愚鈍，怕是擔不起這重任，就……就含糊著應付過去了。”
他索性拿出點紈絝的本色，把自己往“不中用”上推，先退一步，探探這老狐狸的底。
周淵沒說話，就那麼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開口。
“軍備合作，是好事。”皇帝的語氣平了下來，卻更讓人心裡發毛，“太子有這份心，替國家分憂，朕，很欣慰。”
“只是啊……”皇帝話鋒一轉，那股子琢磨不透的勁兒又回來了，“太子還是年輕，銳氣太盛，做事有時候，急了點。你跟太子走得近，要多勸著他點，幫襯著他，別讓他……走了岔路。”
凜塵心裡冷笑連連。（媽的，老狐狸！）
這哪是關心太子，這分明是敲打他凜塵！
太子太扎眼了，皇帝不痛快了，要找個人給太子下絆子，磨磨太子的銳氣，順便看看他凜塵到底站在哪邊！
他凜塵，就是皇帝用來敲打太子的那根棍子！
“陛下教誨，臣一定記在心裡。”凜塵趕緊起身，躬著身子，態度謙卑得不能再謙卑，“太子殿下天縱奇才，臣能得殿下青眼，已經是天大的福分。臣一定盡心盡力輔佐殿下，絕不敢有半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