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旁邊的小屋子裡，林朵和妹妹林枝並排躺在一張木板搭成的破床上，林枝已經睡著了，而林朵卻輾轉反側怎麼都醞釀不出睡意。
後來她想著反正也睡不著了，乾脆一骨碌爬起來，抱著膝蓋望著房頂發呆。
房間很小，小到除了她們姐妹睡的這一張床以外就只有一條能夠讓她們走動的過道，床板是破木板拼湊的，每次躺上去或者翻身時都會發出聲響，身下鋪的是稻草，兩床薄薄的棉被就是她們倆的被褥，一床墊著一床蓋。
這裡原來是林馨和林楠住的，當時她看著她們姐弟在林家這個臭水溝裡掙扎的時候想的是什麼來著？
哦，對了，是高興，尤其是她把自己該乾的活兒都推給林馨時，尤其是她看著林馨因為沒幹完活兒被奶罰不準吃飯時，尤其是她看著林馨終年散不開的眉結和林楠乾癟瘦弱的身體時，她多高興啊！
可現在這一切都輪到她了，每天所有的活兒全都落到了她和七歲的妹妹身上，她已經記不起自己有多少頓飯因為沒幹完活兒被罰沒吃上了，以前娘還會偷偷給她留一點兒，可現在她懷孕了，並且堅定地認為肚子裡這個是個兒子。
所以，偷著留給她的飯菜沒有了，娘說她自己要多吃一點，養好身體好生兒子，只要她生了兒子，他們二房的日子就好過了。
以前她是會信的，可現在她已經明白，這話純粹就是扯淡，林楠不是兒子嗎？瞧瞧他的日子過成什麼樣兒了！
再有三天農忙就結束了，五天後就是她的婚期，從此後她就要跟一個不比她爹年紀小多少的人做夫妻了，那還是一個會酗酒、打死過人的人。
林朵把臉埋進了膝蓋裡，最近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就怕得渾身發抖。
不行！不能這樣，我絕對不能過這樣的生活。
林馨，只要林馨肯幫我我就一定能擺脫掉鄭屠戶，只要林馨肯拿出銀子來讓我還鄭屠戶送來的聘禮，我就不用嫁給他了。
對，找林馨！
林朵猛地下了地，破破爛爛的木板床被她的動作弄得“嘎嘰嘎嘰”響了好幾下，把林枝都驚醒了，她睜著朦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林朵，小聲兒叫了一聲“姐？”
“我出去一趟，你趕緊睡你的覺，”林朵不耐煩地擺擺手，用力睜大眼瞪著她壓低了聲音威脅道：“今晚的事情不準說出去，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後山喂狼，聽到沒有？”
林枝驚恐地看著林朵扭曲的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就是不敢落下，她咬著嘴唇用力點頭，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往後縮，直到後背貼上了冰冷的牆壁。
“哼！”林朵瞥了她一眼後轉身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林枝聽著她放輕的腳步聲和院門被開啟又關上發出的“嘎吱”聲，等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後，她用微微發抖的小手兒把被子拉上來蓋住了頭，將月光和清冷的空氣全都隔絕在外頭，好象這樣她就能不那麼害怕了。
林朵趁著夜色一路跑到了林馨家，看著有跟沒有差不多的大門，她猶豫了幾次還是沒敢下手拍，倒不是怕打擾林馨和林楠睡覺，她主要是怕驚動了村裡養的狗，萬一驚動了一條一叫喚，那整個兒村裡的狗都會跟著捧場，到時候發現她是罪魁禍首，估計她回家後一頓打是跑不了的。
想了又想，最後她不甘心地蹲在了林馨家院牆的角落裡，找了個保證能在院門一開啟她就能看到的位置，抱著膝蓋等待林馨起床或者天亮。
只要她見到林馨，就一定能夠從她那裡拿到錢。
她從來沒想過，林馨並不欠她的，憑什麼要把給她錢？也完全忘了，上次她找林馨借錢的結果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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