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時將危害一併贅述清楚。
章俊立刻神色肅穆:“陸娘子的意思,老李頭的死可能與此有關?”
“沒有看到屍體,我不太確定。”
章俊:“……,陸娘子還會這些?”
在他的印象中,她冷靜聰慧,透過五顯公廟一事,他知曉她對靈異之事也頗有了解。
就是不知她還會看屍體。
陸逢時自然還是那套說辭,不過沒說的那麼詳細。
章俊瞭然點頭,道:“半個月前,我提了捕頭之職,恰好老李頭的案子就是我負責,正愁沒有眉目。
“這樣,我帶你去斂屍堂,先看看再說。”
原來章俊現在已經是正式的捕頭了!
老李頭的事又是他著手調查,如此確實方便許多。
“老李頭是前街的當鋪掌櫃,祖上傳下來的營生,一直平平穩穩的,沒想到突然發生這樣的事”
章俊引著陸逢時穿過縣衙側院,徑直來到位於後衙角落,一邊介紹老李頭的身份。
當鋪掌櫃?
張順交代玉蟬來源之時,她就疑惑過。
那人若繼續用錢,為何不將玉蟬拿去當鋪,可現在老李頭這個當鋪掌櫃死了?
“斂屍堂就在前面。”
兩人跨進斂屍堂,四壁懸著《驗屍格目》與仵作銀針,牆壁冰井滲出的寒氣比外面更加逼人,陰氣森森。
一股濃重的石灰和草藥混合物的氣味撲面而來,卻還是無法徹底掩蓋裡面散發出來的屍臭味。
“老張頭!”
章俊喊了聲,不多時著白色麻布圓領袍,戴著油娟手套,繫著皮質圍裙,腳穿厚底麻鞋的老張頭探出半個身。
“章捕頭,稍等會!”
兩人坐等了約一刻鐘,他才換下驗屍的行頭過來。
仵作老張頭,陸逢時在私塾見過。
不過老張頭沒有一眼認出陸逢時來,還是章俊介紹,他才後知後覺,“原來是陸娘子,我們在梅花村見過。”
陸逢時點頭:“張仵作手法老道,經驗豐富,當時若不是您,案子也不會破的那麼順利。”
誰不喜歡聽人誇。
尤其是陸逢時還誇得言之有物。
老張頭心情不錯,聽章俊說他們要看老李頭的屍體,二話不說引著他們過去。
房間中央的石臺上,蓋著一塊粗糙的白麻布,勾勒出一個瘦小乾癟的人形輪廓。
章俊上前,揭開了麻布。
陸逢時目光瞬間凝固。
石臺上躺著的,正是老李頭。
但眼前的景象,遠比“乾癟枯槁”四個字更具衝擊力。
屍體彷彿被抽乾了所有水分和生機,面板緊貼在骨頭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蠟黃色,佈滿深褐色褶皺,面板緊貼在骨頭上,如同風乾了幾十年的老樹皮。
最駭人的是那張臉:
眼窩深陷,嘴唇萎縮,牙齒完全暴露在外,形成一個無聲的獰笑。
“沒有明顯的外傷,沒有中毒跡象。”
張仵作說到這,嘆了一聲,“小老兒幹仵作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麼邪乎的屍體。”
外面都傳邪祟索命。
老張頭幹了一輩子仵作,說實話,這次心裡也有點發憷。
陸逢時沒有說話,她緩緩上前一步,在屍體前停下。
體內五行之氣悄然流轉,靈覺提升到極致。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陰冷汙穢氣息,從屍體身上散發出來。
這氣息,與她手中被封印的玉蟬散發的氣息竟是同源。
陸逢時看向章俊,聲音清冷:“他生前,接觸了什麼?”
“據他家人和街坊鄰居說,老李頭不僅收尋常典當之物,還收些地下的東西。
我們搜了他的住處,在他床底的暗格裡發現了一些剛收上來不久的東西,有陶罐碎片和幾枚生鏽的銅錢,但奇怪的是在他平時存放的“好東西”的收藏室裡,除了那些雜物,我們還發現了一些灰燼。”
“不是紙灰,也不是柴灰,撒得到處都是,像是有人故意弄的。”
“我們當時覺得奇怪,但也沒查出什麼名堂。”
陸逢時心中一動。
這聽起來,很像是某種邪異的符籙或厭勝之物焚燒後留下的殘留物。
不過是何目的?
若是壓制邪物,那極有可能是老李頭他自己燒的,撒在屋子裡,為了壓制那些邪物。
那如果老李頭死後,有人來過,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陸逢時追問:“那些灰燼,還有那些沾土的東西,現在何處?”
“作為證物,都封存在庫房裡了。”
章俊答道,他看著陸逢時凝重的神色,試探著問:“陸娘子,你看出什麼了?”
陸逢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章捕頭,你方才說,衙門貼了告示,懸賞抓一個臉上有疤的盜墓賊?”
“沒錯!”
說到這個,章俊精神一振,“告示是我經手貼的。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老李頭死前曾得意地跟人提過,最近收到一件‘大開門’的好東西,也提了一嘴對方的長相,我們根據鄰居描述畫出畫像。
“我猜測與賣玉蟬給張順的,是同一個人。”
陸逢時聞言點頭。
章俊思路很清晰,與陸逢時的推斷幾乎吻合。
“根據張順所說,那人受了嚴重的傷,朝城南方向去了,章捕頭可以先排查城南各大藥房出診記錄,或許會有線索。”
陸逢時的話讓章俊心頭一凜。
他雖見慣兇案,但這等邪異之事還是頭一遭遇見,立刻吩咐手下去城南藥鋪暗訪。
自己則親自引著陸逢時前往存放證物的庫房。
裡面陰冷乾燥,瀰漫著塵土和舊物的氣味,章俊點亮油燈,在一個貼著封條的樟木箱前停下。
他小心地撕開封條,開啟箱子。
裡面分門別類放著幾樣東西:
幾塊帶著明顯泥土的陶罐碎片,幾枚鏽跡斑斑的銅錢,還有幾個用油紙包起來的紙包。
“這些就是老李頭剛收上來的東西。”
章俊指著陶片和銅錢,然後拿起其中一個油紙包,“這些,就是在他那間收藏室裡發現的灰燼。我們分開包了,怕混在一起。”
陸逢時點點頭,目光首先落在那幾塊陶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