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時

第73章 提前動手

龔鳴點頭。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動,劉華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劉華跑到書房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上了年紀,體力就是不行。

“你也是府裡的老人了,大呼小叫的,喊什麼!”

“主君,是欽差!”

範鍔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什麼欽差?”

奏摺是昨晚才送出去的。

就算是加急,從驛站走,也得七八日時間,再送抵於樞密院,最後呈送御前,怎麼著也得十日。

來回就需二十日的時間。

怎麼可能一日,欽差就到他府門口?

“他有沒有報上名號?”

劉華喘著粗氣,臉色煞白:“回,回主君,來人自稱是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薛明義薛大人!

手持樞密院簽發的急令,帶…帶著大隊兵士,已將府衙圍了!說是奉旨徹查轉運使司貪瀆及謀逆大案!點名要主君即刻前去接令!”

“薛明義?”

範鍔臉色立刻沉了下去,踉蹌一步跌坐回椅子上。

這個人他太熟悉了。

薛明義是秦放任福建路轉運使時的老部下!

素來以鐵面無私,手段強硬著稱。

秦放調任至杭州後,薛明義也升任了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

但兩人轄區雖有重迭,平日裡公務交集卻不多。

薛明義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

還直指貪瀆及謀逆?

範鍔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混亂。

秦放昨天剛死,今天一早薛明義就帶著樞密院急令到了?

這速度,快得超乎常理!

除非,除非秦放的死,根本就是一個局。

那得是多久前就做了這個準備?

難不成秦放在去三號倉區搜查的時候,就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將這件事情彙報上去了?

沒有證據,就敢貿然上報給朝廷?

這些現在都不是他光靠想就能想的通的了。

他起身,目光看向書架後。

要不要現在給尊使報信,然後提前動手?

但若還是如先前那樣,虛驚一場,只怕尊使又會責怪他辦事不利。

算了,該斷的尾巴都已經斷乾淨。

他不信秦放能抓到什麼切實的把柄,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就更不可能。

無非還是和之前秦放一樣虛張聲勢。

只要咬死不認,他也奈何不得他!

範鍔整理好衣袍,朝門外走去。

府門口的薛明義,坐在馬上等了已經有一會了。

“不知薛大人到訪,有失遠迎。還請雪大人莫要計較!”

薛明義身著緋色官服,板著臉並未下馬,居高臨下的目光如寒冰落在範鍔那張故作鎮定的臉上:“你我都是從五品,範大人這話說的太過客氣。倒讓本官不知說什麼好了!”

範鍔:“……”

油鹽不進的傢伙。

這麼多年,真是一點也沒變。

若不是特殊時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思,就薛明義這麼不給面,非得罵上兩句。

“這裡是你私人府邸,本官就不進去了,過來是與你知會一聲,這會吳大人應該也到了,本官先去府衙。”

“駕~”

薛明義興師動眾的來,卻只說這麼幾句話就走了。

範鍔很氣,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你現在去找史恆遠。”

龔鳴應聲,直接離開,哪知剛過府門拐角的街道,就被陸逢時拿下。

範鍔毫不知情,回府換上官服騎馬去衙司。

他到的時候,吳大人果然已經到了。

按說轉運使的品級比提刑是要大的,但因兩者分掌財政和司法,並無隸屬關係,兩人甚少往來。

今日,本該坐在上首的吳大人,卻坐在一旁。

反而奉旨的薛明義明堂高坐。

堂內氣氛肅殺,落針可聞。

“範副使,”

薛明義的聲音不高,卻極具穿透力,“本官奉樞密院急令,徹查轉運使司貪瀆及謀逆大案。今日傳你問話,望你據實以告,莫要自誤。”

範鍔拱手,臉上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愕。

“範提刑此言何意?

下官為官數十載,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此等滔天罪名,下官是萬萬不敢認!”

“不知是何人構陷下官,還請大人明察!”

“構陷?”

薛明義冷笑一聲,從案頭拿起一迭厚厚的卷宗,“本官自非空口白牙。

範副使,本官問你,你祖籍何處?”

範鍔心中一凜,面色不動聲色:“回大人,我祖籍乃蘇州吳縣。”

“哦?蘇州吳縣?”

薛明義翻開卷宗第一頁,“可據吏部存檔及本官查證,你父範崇禮,乃餘杭郡錢塘縣人士,於慶曆五年遷居吳縣。

你本人,生於餘杭,長於餘杭,直至弱冠方隨父遷往吳縣。”

“按我大宋《官人避籍令》,官員不得與本貫及寄居地任職。你隱瞞真實籍貫,在餘杭郡轉運副使任職長達五載!”

“此乃欺君罔上,嚴重瀆職,你作何解釋?”

範鍔額頭滲出細汗。

斟酌一番,開口:“大人!我幼時雖生於餘杭,但早已舉家遷往吳縣,吳縣才是下官戶籍所在。餘杭不過是出生之地,豈能算作本貫?

此乃有心之人曲解律令,構陷下官!”

“狡辯!”

薛明義猛地一拍驚堂木,“本貫即籍貫出生地!

寄居地指長期居住地。”

“你生於餘杭,長於餘杭近二十載,此乃鐵證!”

“刻意隱瞞,意欲何為?”

範鍔頭略低,眼裡的厲色一閃而過。

肯定是那逆子吐露了什麼,不然好好的,怎麼突然查籍貫?

薛明義用這個做引子,弄得他措手不及。

他還沒想出對策,薛明義又拿起另一份染血的簿冊:“此乃轉運司倉部書吏趙啟澤,冒著生命危險取得的證物!

其上詳細記錄了你以‘待驗’之名,扣留本該發往京城的漕糧達三十萬石之巨!”

“更有特殊物資轉運至甲字三號倉的隱秘記錄!”

“範鍔,你解釋解釋吧,這三十萬石漕糧何在?所謂的特殊物資又是什麼?”

範鍔臉色發白,咬牙道:“大人明鑑!

漕糧扣留,實因發現刁民以陳糧偷換新糧,品質存疑,下官為保漕糧無失,才下令暫扣核查!”

“此事下官已向吳大人彙報過,至於簿冊所言特殊物資,純屬子虛烏有,定是那趙啟澤因私怨偽造,構陷下官。”

薛明義眯了眯眼。

“什麼私怨?”

“他父親趙文傑,身為漕兵,翫忽職守意外身亡,他便懷恨在心……”

“夠了!”

薛明義厲聲打斷,“趙啟澤之父趙文傑死因蹊蹺,本官自會另案查究。

現在問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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