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明白!”
梳頭丫鬟恭敬的應了一聲,用玉梳按摩完頭皮,她便換了一把細長的梳子。
將梳子的前端放在頭油盒裡沾了些桂花油,梳頭丫鬟開始梳頭。
她的手很靈巧,手腕翻轉了幾下,就挽出了一個髮髻。
不算太鬆,可也不會嘞頭皮。
固定好髮髻,梳頭丫鬟又取出幾枚髮簪:“小姐,您看今日簪哪一支?”
幾支髮簪,都是赤金鑲寶石的。
做工精巧,寶石閃耀。
林羨予看了看,對著鏡子,隨手指了一支:“就這支嵌綠寶石的吧。”
“是!”
丫鬟應聲,將林羨予選定的髮簪簪在了髮髻的一邊。
“小姐,只簪這一支嗎?要不要再加個珠子瓔珞?”
丫鬟一邊說著,一邊從一側妝奩裡取出一串用珍珠串成了瓔珞髮飾。
林羨予看了一眼,嘿,還挺漂亮。
再者,這丫鬟是專門梳頭的,擱在現代,也算是專業的髮型師。
林羨予相信專業。
“好,聽你的!”
林羨予隨口說著。
丫鬟便將那串珍珠瓔珞戴在了林羨予的頭上。
圍著髮髻,一圈流蘇,既顯得髮型不是那麼的單調,還添了幾分貴氣。
林羨予很滿意,站起身,在衣架上,選了一套嫩綠色的襦裙。
淺綠的衣裙正好跟髮簪相配,亦十分契合春日。
林羨予收拾妥當,便來到正房中間的堂屋。
小廚房已經做好了早膳,丫鬟們逐一擺上桌。
林羨予掃了眼豐盛的飯菜,撿著好看的、喜歡的,每樣吃了幾口便飽了。
“走吧,去春暉堂。”
原主在周家受寵,當家主母又是自己的親孃,是以,原主並不會被逼著晨昏定省。
然而,不被要求,也不能真的沒規矩。
更不用說,鄭夫人心疼女兒,做女兒的也當孝順親孃。
頂多就是不用早起、不用餓肚子的苛待自己。
林羨予睡飽了,吃飽了,便跑去春暉堂探望鄭夫人。
鄭夫人作為病人,卻沒有因此而亂了作息。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身為兒媳,也不會像“周羨予”這般任性。
她們早早的便來春暉堂伺候。
服侍同樣早起的鄭夫人洗漱、用膳。
許是昨天受到了刺激,又許是周世子被承恩公動了家法而讓鄭夫人出了口惡氣,今日的鄭夫人,身體竟大好了。
她沒有繼續歪在床上,而是扶著兩個兒媳婦的手來到了外間的堂屋。
“行了,沒有外人,你們都坐下來,與我一同用膳吧!”
鄭夫人擺擺手,沒有讓兒媳婦們繼續立規矩。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齊齊應聲:“是!多謝母親!”
她們一左一右在鄭夫人身側坐下,看到鄭夫人動筷,她們才伸了手。
食不言!
婆媳三人安靜的用了早膳,丫鬟們撤去飯桌,又奉上了茶水。
鄭夫人喝了一口茶,便開始詢問大少奶奶近日府中的事宜。
她生病這段時間,家中事務都交給了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作為未來主母,之前就跟著鄭夫人管家,如今被安排單獨理事,倒也沒有手忙腳亂。
雖然還是有些事兒,她做的並不能讓鄭夫人滿意。
但,瑕不掩瑜吧!
鄭夫人不是挑剔兒媳婦的惡婆婆,且大少奶奶也是個心正、明事理的人,鄭夫人對她還算滿意。
特別是有了“周羨予”的被讀心,一家人共同守護著一個秘密,似乎變得更加團結。
婆媳間也沒了太多的齟齬,反倒多了理解與親近。
鄭夫人客觀的點評著,並耐心的指點。
“原來竟是這樣……多謝母親教導,兒媳學會了!”
大少奶奶感受到了鄭夫人的善意,也能體會她的苦心,她發自真心的道謝。
鄭夫人擺擺手,“都是一家人,很不必這般客氣!”
嘴裡說著不必客氣,鄭夫人忽的想到女兒,還是客氣的跟兒媳婦說好話:
“說到一家人,予姐兒是個直率的性子,又被我和你們父親寵壞了,她直來直去的,說話也沒個顧忌。但她的心是好的。正所謂有口無心,說的就是她。”
若是昨天以前,聽到婆母的這番話,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只會覺得婆母偏心,更是昧著良心說瞎話。
但,昨天聽到了小姑子的心聲,周家的兩位兒媳婦,竟頗有些贊同:
對、對對!
婆母說得對。
他們家三小姐啊,最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直腸子。
她確實有些壞心思,可她本質上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熊孩子嘛,本性不壞,就是欠管教。
不過,“周羨予”已經不是普通的熊孩子,而是有著神技的小福星,大少奶奶、二少奶奶都不會過多計較。
“母親說的是!”大少奶奶用力點頭。
二少奶奶則飛快的補充:“予姐兒還小呢!”
十七歲,只要沒出閣,那就是孩子!
聽到兩個兒媳這般說,鄭夫人深深的看著她們的眼睛,發現她們眼神真摯,不似作偽,這才暗暗滿意。
還好,兒媳婦們都是明白人。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不管是真的包容,還是為了利益,鄭夫人只相信一句“君子論跡不論心”。
只要她們對予姐兒好,其他的,鄭夫人都不在意。
婆媳三個正說著話,林羨予便帶著丫鬟走了進來。
“女兒請母親安!”
“見過大嫂!二嫂!”
林羨予規矩的行禮。
鄭夫人等則親暱的招呼她坐到近前。
鄭夫人拉著林羨予的手,“昨晚睡得可好?身體是否有不適?”
鄭夫人驚喜於女兒有奇遇的同時,又擔心這樣的洩露天機會讓女兒受到傷害。
她的一雙眼睛宛若探照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將林羨予看了遍。
“回孃的話,我昨晚睡得極好!沒有什麼不適!”
林羨予乖乖的回答。
“可用早飯了?飯菜合不合口?若是小廚房裡的人有什麼不妥,你只管告訴娘,或是我!”
大少奶奶也適時的表達關心。
“大嫂放心,我用過早飯了,飯菜都合我心意。”
二少奶奶也沒有乾坐著,“京城的春日干燥,我讓廚娘煮了些滋潤的銀耳雪梨湯,待會兒妹妹喝些!”
“有勞二嫂了!”
林羨予說完話,還不忘用“心聲”做補充:
【母親果然最疼我,眼底的關切,都能流淌出來了呢!】
【大嫂真真能幹,雖然一板一眼的,但她這管家主母的氣勢真足。】
【二嫂人美心善,雖然廚藝差了點兒,但重在心意嘛。】
聽到心聲的婆媳三人,神色各異。
鄭夫人略無奈:……這丫頭,還真是性情中人。
你這是夸人呢,還是貶損人?
大少奶奶嘴角微微上揚:……一板一眼?這是誇我規矩端方?
二少奶奶雖然被吐槽了廚藝,但她的重點還是放在了某個點上:……嘿,小姑子誇我人美心善呢!
又美、又善良,跟這些比起來,有關她廚藝差的評論,也就變得不值一提。
婆媳三個心思各異,卻都沒有表露出來。
她們與林羨予寒暄完畢,便開始重新討論正事兒。
“這個月的十七是齊王府恆昌郡君的生辰,雖不是整生日,卻也是她出閣前最後一個生日了,齊王府傳出風聲,似是要大辦。”
大少奶奶繼續向婆母回稟家中的事務。
“嗯!齊王雖與陛下雖不是同母,卻深受陛下寵信。”
鄭夫人緩緩說著。
她沒說的是,當年皇帝能夠順利登基,全靠齊王鼎力輔佐。
是以,皇帝登基後,便加封齊王為超品親王。
他的兒女們也都各有封賞。
恆昌郡君是齊王頗為寵愛的女兒,雖只是庶女,卻還是得到了郡君的誥封,還有一百戶的食邑。
這在其他王府,是絕對沒有的殊榮。
恆昌郡君也就成了京中數得上號的尊貴人兒,其受寵程度,與周羨予不相上下。
“哼!”
融合了原主的記憶,林羨予自是知道她與恆昌郡君的恩怨。
同為受寵的小貴女,年齡還相近,林羨予和恆昌就難免被人拿來對比。
就是她們自己,心裡也各有計較。
周羨予是外戚,是臣女,卻得了縣君的封號,幾乎就是王府千金的待遇。
恆昌是庶女,生母只是卑賤的歌姬,卻比其他王府的嫡女都尊貴,竟得了郡君的誥封。
這是兩人對彼此的看法,亦是兩人矛盾的根源——
她們都覺得對方不配!
偏偏她們又都在宮裡住過,還過得比一些公主、皇子都體面。
她們也就成了彼此的眼中釘。
小時候打打鬧鬧,長大了也是輕則言語譏諷、重則胡扯頭花。
基本上每次兩人見了面,都是充滿了火藥味兒。
稍有個火星子,就能爆炸!
大少奶奶作為周羨予的大嫂,自是知道兩個小姑娘的恩怨。
不過,說句不怕被人說護短的話,大少奶奶覺得,自家小姑子頂多算是熊,恆昌才是毒。
誰家未出閣的姑娘家,動輒打死奴婢?
誰家金尊玉貴的小姐,為了搶男人而逼死人家未婚妻?
周羨予只是在自家作妖,恆昌則已經惡名遠揚。
周羨予的作妖基本上都是道德層面,而恆昌卻是真切的犯了法。
只不過,她是皇帝最信重的齊王的愛女,比不受寵的公主都尊貴,王法什麼的,也就制裁不了她。
林羨予也想到了恆昌的豐功偉績。
她眼睛一亮,王法不能制裁,“心聲”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