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人這麼點出來過。
坦誠說,她是有些自己都覺得要壓制的自負,這世界上品性和能力值得欣賞的人少之又少,不是人人都值得深入交往。
所以,不善交際是很好的迴避手段。
周爾襟怎麼看出來的。
她默默從車裡拿了瓶礦泉水,喝水不答話,又裝不善於談話把話題飄過去。
但心情奇怪的不算糟糕。
到了餐廳,吃飯的時候。
周爾襟解開袖釦,長指慢條斯理把白色法袖一層一層迭上去,露出有力修長的一截小臂,肌理線條流暢,膚色冷淨以至於蔓延到手背的虯遊青筋明顯。
她怔神看著他迭,忽然聽見他出聲:“過幾天可能要回老宅,和我爸媽住一段時間,你可以嗎?”
她回了神,又露出一貫乖乖的神態:“可以啊。”
周父周母都很開明,和周爾襟周欽都像朋友一樣相處,沒有“我給了你生命就必須要一切聽我號令”的感覺,她其實有點羨慕。
周爾襟徵求完她意見,又替她切牛扒:“慢慢吃。”
他無微不至,虞嫿都有點受寵若驚。
以前覺得他嚴肅得像長輩,會不好相處。
吃完飯,兩人在春坎角海灘邊停了車散步。
藍海一望無際,兩人並肩慢慢走著。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要造現代戰機,後來換了方向?”周爾襟忽然開口。
虞嫿腳步停住。
雖然研究方向不同,但對外行人來說都是造飛機,沒有什麼區別。
這問題問得過分深邃入裡,像扣著人靈魂問的,如音樂家被問到為什麼作曲一直堅持古典主義。
她忍不住認真回應:“如果是戰爭年代,我還是會選造戰機,但現在是和平年代,民生工程也很重要……”
但想了想,她還是更現實地答:“………我碩士時的導師建議我再仔細想想,不要一味跟著前人的路子走,重新思考過才選低空領域的。”
周爾襟下一句回覆卻讓人震盪:“你受錢學森影響很大。”
虞嫿心跳慢了一拍。
不過想來留學後歸國,又希望投身國防,確實也有點追隨前人影子的意思,他聽到她宿舍密碼,應該也猜到了。
他果然是比她年長五歲,看事情更通透許多。
”下週一,無人機的試飛要託你視察監督了。”周爾襟不深不淺地提醒。
她接話:“好…”
卻仰頭問他:“你會去看嗎?”
“如果有空會去。”周爾襟的態度不遠不近。
虞嫿忽然直直道:“你去吧。”
“怎麼?”男人的腳步停下,目色深濃地看著她。
她在海風中碎髮輕揚,清冷如半溼花苞一樣的臉龐仰起:
“爾襟哥哥…我想結束之後和你吃飯。”
爾襟哥哥幾個字像是念出來羞恥一樣,虞嫿澀在唇邊好一會兒。
“可以。”周爾襟顯然聽她叫得不自然,主動照顧她感受,“是否有意向換個稱呼?”
“…有”她也覺得好像有點怪怪的。
她已不是小孩,叫小孩時候的稱呼有點怪。
他等待她的答案:“你想怎麼叫?”
虞嫿自覺是想長久如水維持這段關係的,關係只有前進沒有後退,再來應該是更親密的稱呼。
她認為的愛稱是小傢伙,小東西,小寶貝這種。
她遲疑地思考片刻:“小老公。”
氣氛可疑地凝固了一瞬。
他看了她一眼,內心期待略落空,長眸卻略含笑,慢條斯理耐心問她:“你還有大的老公?”
她愣愣道:“暫時只有你一個老公。”
聞言,他目光很深,一句話如捶在他骨裡,視線在她身上停滯了一會兒,姿態從容調整了一下腕上的表,略移扣位,悠然笑道:
“知道了,有下一個記得要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