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能隱約感覺到一種冷漠的抵抗感與厭惡感。
彷彿是一座豎立的高牆,裡面的東西全都被高牆保護著,此生都不會對她放下戒備展露出來。
陳問芸卻一問就可以問出來她要做什麼,有什麼行蹤。
忽然間,虞嫿忽然說:“媽咪,你要不要喝這個湯?”
虞求蘭下意識是以為她叫自己,那一種親密的撒嬌感倒錯,她心不受控制軟了一下,甚至有些錯愕。
虞嫿從來沒有叫過她媽咪。
剛想應。
但虞嫿下一句就是:“有你愛吃的蓮子。”
愛吃蓮子的是陳問芸。
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出口,虞求蘭就一瞬間意識到,虞嫿叫媽咪是叫陳問芸,不是叫她。
如此親密的稱呼,彷彿小女兒和媽媽撒嬌的叫法。
即便想到在香港,叫媽媽為媽咪很正常,叫是香港人的陳問芸媽咪是入鄉隨俗。
虞求蘭的心都一震。
媽咪。
這她這個親媽都從來未得到的稱呼,哪怕一聲都沒有聽見過。
事實上她連虞嫿正常叫她媽都很久沒聽見了,上次聽見也許甚至是幾年前,現在虞嫿完全不主動和她交流。
而陳問芸笑著,接過虞嫿遞過來的蓮子湯,嘴裡還逗著虞嫿:
“好,我嚐嚐寶貝女兒給我盛的湯。”
本來應該是玩笑話,大家對此都很輕鬆。
可虞嫿沒有反駁,還看著陳問芸,似乎在隱隱期待她喝過之後說些什麼。
平時繃得冷漠的臉這瞬間竟然真的像小女兒,冷淡的眼眸帶上天真,而不是濃郁的防備。
虞求蘭難以釋懷心裡那一瞬間的感覺。
陳問芸放下碗,又笑眯眯地逗虞嫿:“果然我寶貝女兒盛的湯就是好喝。”
這玩笑正常來說沒什麼不能開的。
甚至於陳問芸虞求蘭之前就經常說到,陳問芸想要個女兒偏偏是兒子。
幸好周爾襟有幸和虞嫿結婚了,這下她也有女兒了。
那時虞求蘭很開心,說的是兩個孩子就是有緣分。
想著虞嫿討好了婆家,兩家的關係更加密切,生意往來讓虞家的生意利潤從一年幾千萬,一下翻到好幾億。
評價虞嫿是終於有用了,起碼能和周爾襟結到婚。
陳問芸的玩笑並不過分,甚至是兩家關係好的證明。
可虞求蘭此刻卻是有重重的踩空感,彷彿追在女兒身後跑想跟上她,但她走到一片雲中,而她一踏上那些雲朵,立刻就踩空從山頂墜落萬丈深淵。
虞嫿絲毫未有察覺自己在桌上成為最多視線逡巡的人,聽見陳問芸說好喝,虞嫿也只是輕笑一下。
這蓮子湯今天早上是她讓傭人煮的。
她拿起筷子繼續吃。
她一拿筷子,周欽終於發現了她用左手吃飯。
但也只是略微更新印象,她左手也可以用。
未想到她手在桌下握著周爾襟的手沒有鬆開。
吃過飯,周爾襟送虞嫿去醫院看陳粒青。
大哥始終在側,周欽找不到機會單獨質問她,只能看著他們離開。
而虞嫿主動靠著周爾襟的肩膀,輕聲和他說話:“她現在狀態還好嗎?”
周爾襟伸手扶著她的頭:“今天早上的訊息說是又做了一場手術,很成功,現在已經能相對正常地坐起來,自己玩手機吃飯了。”
說著,車已經停在醫院門口。
周爾襟溫聲細語:“去吧,我在樓下等你,就不上去礙眼了。“
但畢竟是探病一個不認識的人,以虞嫿的社交能力,心裡多少會思索要怎樣安撫對方才更合適。
乘電梯時,她看上去很平靜。
一出電梯,周爾襟的秘書跟在她身後。
“陳小姐今天已經醒了,您可以陪她吃早飯。“
虞嫿淡淡點頭:“知道了。”
一路走到陳粒青病房前,輕輕敲了一下門。
裡面立刻傳來聲音:“進來吧。”
陳粒青正在吃早飯,而病房的門推開。
一個窈窕清瘦的年輕女人走進來,穿著一條針織的純白色長裙,外穿一件深綠色大衣,色調碰撞濃郁驚豔,但這個女人顯然hold住了。
而且是她穿衣服不是衣服穿她,極美麗的一張瓜子臉,瞳色淺淡近琥珀,她看人的眼神都是自帶淡漠的,她的豔麗不能說是豔麗,因為太冷太剋制,也沒有向人張開的慾望。
也就沒有辦法靠近。
她給人的感覺似一朵白色山茶花,而且還是開在幽僻深山裡的,集滿露珠的。
一股高知又冷淡的難攀疏離感油然而生,從事學術研究沒有讓她疏於打扮,反而增添她氣質。
讓人覺得很難猜測她思緒。
與之前瞭解的,是飛機設計工程師,以為會木訥呆板的形象有些不同。
這種不同讓人有些窒息。
對方從氣質到容貌都太出眾,並未因為她有刻板印象的職業,就真的有刻板印象中的形象,那一點點的期待都熄滅。
猶如一場螢火與月輝的相較,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讓陳粒青的心臟陷落。
見雙方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秘書剛想和陳粒青介紹這是周副董的太太。
虞嫿葉本以為會冷場,沒想到她剛走到病床前,陳粒青就笑起來了:
“太好了,虞小姐,今天是你來看我了,終於見到你本人了。”
都不需要秘書介紹這是周太太,陳粒青就已經很上道了。
而陳粒青還很主動,示意虞嫿到病床邊坐下:“您過來這邊坐吧。”
對方的熱絡讓虞嫿之前設想的安慰全部被打破,是出乎意料的。
對自己討厭的人的妻子,對方卻能如此不計前嫌地友好交談。
這樣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