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俯天殿嵇昀觀畫 貞觀朝鈺澄說聖
太叔髦說著話,早抽出嵇昀腰間的長劍,弓步挑劍,右步跨出,拉開陣勢。
“昀兒,這招‘星流霆擊’,你瞧好了!”
說罷,提劍向鈺澄擊去,他雖然年老,劍法卻著實不弱。劍升如虹飛,劍落若星隕,來去似夾風御電,左右能牆堵垣封,令對方只能冥思招架之法,絕無閃退躲避之機。
嵇昀瞧師父出劍這般精妙,心裡欣喜不已,想到海昏十三式劍法,自己只學得三招,今天難得有機會見到始祖李若弘技壓群雄的拿手劍招,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只有目不轉睛地瞧著,生怕錯過一分一瞬的精彩場面。
“前輩!請勿動手!”
太叔髦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顯是出乎鈺澄的意料,而這老人的劍法凌厲如斯,儼然不是一般江湖騙子所能及的。
鈺澄看太叔髦毫無手下留情的意思,危急之時只好權變應對。
嵇昀雖然沒有盡數掌握海昏劍法的招數,但卻熟悉這套劍法是以迅疾剛猛見長。鈺澄與太叔髦相距不過丈餘,長劍既出,閃瞬即至。恰巧鈺澄剛剛的遲疑又錯失了不少時間機會,即便此時再想出手,恐也極難破解這近在咫尺的殺招。想到這裡,嵇昀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歸昧三相,無慾天罡。”
忽然,眼前一幕令嵇昀大驚失色。
只見鈺澄瞑目凝氣,口中唸唸有詞,雙手十指互扣,結成一個“皆”字陽印。
“轟!”
伴著崩石斷鋼般的一聲巨響,鈺澄雙手大開,忽地向前探出,迎著劍鋒來路攀拿上去。
血肉之軀豈能敵過淬火精鋼?!何況太叔髦手中這把不是庸兵俗器,這劍喚名“青釭飛鸞”,原是海昏派始祖李若弘的神兵利器,傳說曾一劍將一座名為“鴞首峰”的山峰削平,使其改名為“平鴞崖”。嵇昀見鈺澄想要徒手奪劍,情急之下便失口喊了聲小心。
“噹噹噹!”
飛鸞劍發出陣陣脆響,太叔髦只覺得劍身戰慄不止,隨即虎口猛然大慟,忍不住長劍脫手而飛。再看時,竟然已被人託在兩手之上,奉到自己身前。
“前輩果然是劍道高人...鈺澄妄自揣測,怠慢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太叔髦與嵇昀一樣,早被鈺澄方才施展的神功震驚到,眼皮連眨了數下,好不容易醒過神來,先把劍接於嵇昀收了,隨後朗聲大笑起來。
“小子,你確實有倆下子,甚至比我的徒弟要強啊。”
“哎——”嵇昀心道:“明明是連你都打不過人家,怎麼偏偏扯出我來。”剛要反駁,但想到在外人面前辯駁起來非但無用,還更加惹人笑話,於是嚥氣吞聲,狠狠地白了太叔髦一眼。
太叔髦指著鈺澄身邊的小童。
“當年我像他這般大的時候,和師公來過你們清玄觀,當時的掌教真人展示了一招‘緣木求魚’,令我大開眼界,鈺澄,你剛剛這招叫個什麼名堂?”
“無量天尊。”鈺澄雙手合十,答道:“乾元門弟子素以修行為百事之要,練氣修功也本為吸領自然之氣,運通百脈諸穴,以追求至上清淨、天人合一的境界。前輩所言‘緣木求魚’也好,方才我使用的無慾罡氣也好,都是真氣幻化而成,逃不出歸昧三相的範疇。”
太叔髦點頭感嘆:“果真是歸昧三相功。你這後生,不但學會了莫能天師的神功,而且隨口便是道家法理,這番修養,怕是找不出幾個敵得上的,乾元門果然又出人才。”
“嗟——”嵇昀聽在耳中,蔑在心裡:“上山前說人家後繼無人的是你,如今敗下陣來吹捧個沒完的還是你。”想著想著,不禁輕嗤出聲。
鈺澄撫手謝道:“前輩謬讚了,門中尚有諸位師尊、師兄,道法都在鈺澄之上,尤其掌門師伯,道學精深,鈺澄望塵莫及。他老人家昨日剛剛結束閉關,前輩既然是海昏派故舊,容我叫人前去通稟。二位不介意,請移步俯天殿。”
“客隨主便。”
“請!”
嵇昀和太叔髦隨請來到俯天殿。
“師父,你什麼時候來過這兒?”嵇昀小聲問道。
“噢...那可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的師公,是師祖若弘公唯一的兒子。當年若弘公與莫能天師比鬥,二人約定以劍為賭注,結果若弘公輸了,依約將劍留在了乾元門。我師公來的目的,就是想向莫能天師討還那把劍。”
“啊?”嵇昀聞聽,將飛鸞劍橫在手裡,輕輕揩拭。
“我說的可不是你手上這把劍。”
嵇昀微驚:“不是這把劍?”
太叔髦饒有意味地答道:“那是數百年來,叫人趨之若鶩、求而不得的神兵至怪,叫做蛟麟神劍。”
“蛟麟神劍...”嵇昀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口中小聲地反覆唸叨。
“太師公把劍要回來沒有?”
“沒有。”太叔髦眉頭微皺。“大老遠從桑丘過來,結果觸了楣頭。”
嵇昀心想願賭服輸,寶劍既以作了賭注,確是不該來索要的。
這時候,太叔髦湊到嵇昀的耳邊,小聲囑咐:“但是這回咱倆無論如何也要把蛟麟劍給拿回來。”
“啥?”嵇昀睜大了眼,想不到師父竟還在打蛟麟神劍的主意。
“請用茶。”
道童擺上茶盞,師徒謝過。嵇昀四下瞧望這方大殿,金柱輝煌,格外氣派。他見慣了草廬氈房,像這樣宏偉的磚瓦建築,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他眼珠溜溜轉轉,忽然,被西牆上掛著的三幅巨畫所吸引。
嵇昀走上前,朝著左首第一幅畫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畫中有大小人物,多則一千,少說八百,個個栩栩如生;周圍松溪環繞,山高月下,不知在作何活動。
“這三幅畫,出自一人之筆。作者是貞觀年間鼎鼎大名的畫師——閻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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