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
群豪義憤填膺,揚言對高思繼要打要殺。嵇昀顧不得拍打身上的塵土,趕忙阻止。他的一頓棒揍,搞得眾人顏面掃地,此時有周德威在場,群豪大有底氣,不只對高思繼痛恨地咬牙切齒,並且紛紛將怒火投向嵇昀。早在清玄觀周德威單掌鬥敗白錫聖時,嵇昀就對周德威的武功修為甚是敬佩,今天他又施展前所未見的吾老功,實是叫人驚歎。雖然自己的朱垠內力綿厚不絕,但如要應對周德威這種一頂一的高手,恐怕難免落入下風。
正兀自忐忑時,只見周德威一拂手,示意各人收起兵器。高思繼啐了聲:“鳥賊!快給你爺爺脖子上來一刀吧!”他雖然自負傲慢,但果真是個不怕死的硬骨頭,失手被擒也不墮神氣,只圖爽快一死。
反不料,周德威走近前,伸過手去。周德威笑道:“五鎮盟無意與李留後結怨,如果適才冒犯了將軍虎威,多請見諒。”高思繼眼如銅鈴,驚愕間久久無語,此次帶兵前來原非本意,周德威禮義又甚,對敗者沒有絲毫輕視,這不禁使他汗顏。嵇昀聽他這話,亦是心亮:“周盟主不想和沙陀敵對,事就好辦了。”高思繼直起身,朝著一臉黃土、神容呆滯的幽州兵招呼一聲,騎馬迴轉。群豪皆不甘心,礙於周德威的號令,也不敢阻攔。
“嵇昀!”
“李萱?!”嵇昀瞧見城樓上的李萱捂著受了傷的手臂,朝自己大呼,而她身後三個大漢兀自上前拉拽,嵇昀心頭一震,顧不得旁人阻攔,扯過一條黃驃馬,徑朝關樓奔來,催動元氣縱飛上關,雙腳齊出,立時將三個漢子蹬開,然後抱住李萱,縱身跳下城樓。這一幕來的太快,非但城樓上被踹飛的漢子反應不及,就連城下的群豪也看得目瞪口呆。嵇昀有朱垠元氣加身,城樓雖高,但落地如平沙落雁,輕巧已極,毫髮無傷。
李萱扯著嗓子嚎呼大叫,興奮之色躍然在臉上,直到落地仍用她一隻手臂緊緊挽住嵇昀的脖子,抬起另一隻手臂湊到嵇昀眼前:“喏,你瞧,我受傷了!”嵇昀看她雪白的小臂上一道殷紅的血痕格外醒目:“沒事,擦破點皮而已。”邊說著,邊拽下李萱的胳膊,不顧她忸怩不願,強行把她扶上馬背,李萱微嘟著嘴,長拖著臉,一副悻然生氣的樣子。
嵇昀牽著馬,信步往回走。
周德威上下打量了他:“小兄弟身手不俗,敢問姓名?”嵇昀拱拳,慨然道:“周大俠,我曾經見你的,我是海昏派的嵇昀,去年的獻寶大會上,我就站在施吾真人的身後。”
周德威微怔,“你就是九天教想抓的海昏弟子?”嵇昀點頭應道:“幸得乾元門掌門真人庇護,對了,周大俠,我知你們是為了傳國玉璽而來的,可你們弄錯了,玉璽本就不在沙陀。”
李萱見嵇昀與綁架他的賊寇們言語客氣,自是無名怒火從心頭隆起,在馬上急道:“嵇昀!他們都是些不聽話的野馬,你快點給我馴服他們!”“你別說話!”嵇昀厲聲駁斥,李萱見他不為自己出頭,反而朝自己發火,不知是氣急還是委屈,鼻頭一酸,竟嗚嗚地哭了起來。嵇昀見此立時後悔,忙勸慰了兩句,責怪自己的語氣太重,李萱倒也好哄,不多時便即喜笑起來。嵇昀將她拉到一旁,小聲囑咐了幾句,她點了點頭,嵇昀這才轉身與周德威繼續交談。而群豪們七嘴八舌,紛紛議論,大致是說玉璽失竊當晚,在現場發現了虎毛和孫伯仲毒掌的痕跡,這些都指明是沙陀人曾夜潛左樞殿。
另一邊,在沙陀堡中等候訊息的李克用和眾太保,俱默然不語,整個大宮如冰封的湖水般冷清寧靜。
“報!”大門開了,一個士兵慌慌張張跑進來,蓋寓急問:“是不是大小姐回來了?!”
士兵氣喘吁吁,搖頭道:“不...是...是高將軍的敗兵回來了!”眾人駭驚,隨後灰頭土臉的高思繼,趨步進府,噗通跪倒在李克用面前。
劉仁恭眼珠一轉,不待李克用問話,拍案大怒道:“五鎮盟賊寇真是鬧翻天了,李堡主,和這群亡命之徒談判,無異於對牛彈琴,既然雙方已經撕破臉,那就早點發兵吧,把他們一舉剿除。”李存勖阻勸父親:“五鎮盟雖是綠林出身,但他們的周盟主卻是個講仁義的人,父親,還是等等嵇昀的訊息再說吧。”
孫伯仲操著怪聲調,在一旁附和:“大小姐金枝玉葉,天生麗質,五鎮盟都是些莽夫粗漢,即便周德威不是個下流坯,可時間一久,難保個別人不會動起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