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垠者,南方極遠之地是也。垠為廣袤之意,這本書似乎是講內力修為的,嵇昀,你從何得來?”
嵇昀對施吾答道:“不瞞真人,這本是我海昏派歷代相傳的武學秘籍,是周師叔親手交給我的,我曾反覆翻閱研究,但其內容晦澀,多像是道經禪語,我思來想去也不甚明白,還請真人教我。”施吾子聽說是海昏派內傳之物,不便翻看,回遞給嵇昀:“既然你都回山了,不妨多住些日子,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口述探討。”嵇昀體會施吾子的顧慮,忙道:“乾元門與海昏派世代相交,何況您與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授業之恩,這本秘籍您就替我收著吧。”施吾子稍加沉吟,答道:“既如此,我就先將它收在紫微宮,待研磨透了,再教給你。”
嵇昀稽首答謝,當夜宿住在清玄觀,窗外月明星稀,春寒料峭。大約三更時分,紫微宮前的石階上忽地一陣清風拂過,一個黑黝黝的身影躡手躡腳閃到宮門口,見四周無人,便取出鑰匙小心開了門鎖,閃身進到屋來。
他彷彿是知道朱垠秘籍的所在,徑直走到西牆書閣,從三橫六縱格中取出油布包裹的秘籍,藏進衣服襯裡。
轉頭來到清晨,發現朱垠秘籍被偷的施吾子,急忙召集觀內眾道齊聚在俯天殿前。嵇昀聞聲,披衣起身,前來檢視。
施吾子顏容陰沉,眼神銳利地環視眾道,施行道人不明原因,走上前低聲詢問,得知緣由,忍不住大驚失色,對眾人厲聲喊道:“昨夜有人偷偷潛入紫微宮,拿走了宮中一部經典,這人是誰,我希望他自己站出來,既是為了求學,我和掌門人必不責罰於他。若是執迷不悟,偏以雞鳴狗盜之輩自居,休怪我施行執法無情。”話說三遍,眾道只是面面相覷,無人承認。
鈺澄緩步踏出一步,湊到施行耳旁細問道:“師父,是什麼經書被盜了?”得知是昨天施吾子剛剛藏入殿中的朱垠秘籍,鈺澄為之一怔,隨即看向了嵇昀。
嵇昀低眉微一沉吟,然後對漲紅著臉的施行道人問道:“施行道長切莫心急,昨天是否有外人來到清玄觀?”
施行搖了搖頭,初生搶過話頭答道:“沒有,昨天是戊日,照例不朝真、不燒香,我和初旦在酉時三刻就早早關閉了大門,可以確定沒有外人留宿觀內。”
嵇昀點了點頭,又向施吾子揖禮,問道:“會不會是真人記錯了地方,有無可能是放在別處了?”他神態安閒,明明丟失的是海昏派的寶物,他身為一派掌門,卻顯得超然事外,語態間流露一股令人詫異的輕鬆怡然。
施吾子擺了擺手,答道:“紫微宮三百六十類,數萬卷經典,存放在哪個書格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會有錯的。”
“那卻奇怪了...”嵇昀低著頭彳亍,施吾子沉沉地嘆了口氣,“宮門未有損壞,殿內又無窗戶,這人手中看來是有鑰匙的。”此話一出,眾皆愕然,紛紛小聲言道:“掌管紫微宮鑰匙的除了掌門真人,只有鈺澄,難不成會是...”
眾人眼光紛紛投向鈺澄,而他神色坦然,只是合十不語,鈺梓橫眉惱怒,忿忿說道:“乾元門歷來光明正大,即便是醉心於上乘武學,也不該私拿別派秘籍,壞了我門規矩。”旁人都聽得出,他這話含沙射影地指向鈺澄,施行道長頓失方寸:在他看來,鈺澄德智兼備,是後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同時也熟知鈺澄修習歸昧三相功已達瓶頸,從旁門武學中汲取精華對於他精進歸昧功來說,確實大有裨益。
“難道...鈺澄他果因一時貪念,昏了頭?”
師父琢磨不定,同門猜忌懷疑,鈺澄沉默不語,低頭默默誦經。
初生在旁瞧得臉色漲紅,他似是知道些內情,急匆匆喊道:“鈺澄師叔不愛與人爭辯,你們就把髒水都潑在他身上,其實鑰匙不止在他一個人手上,你們...你們幾位鈺字輩的師叔師伯都有可能拿到鑰匙...”
他的話如平地驚雷,頓令眾人大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