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眾人幾乎一夜未睡,卻各個神采奕奕。
早上胡亂吃了些麵餅肉脯,眾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出於穩妥,陳玉樓還是命花瑪拐去附近的寨中,出重金找了個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本地侗族苗人,作為引路的嚮導。
湘西苗人有“生苗”和“熟苗”之分。
所謂“熟苗”是指那些對漢人友善,甚至相互通婚漢化,也能說漢人語言的苗人;“生苗”則完全相反,大都隱居深山,少與外界往來。
花瑪拐尋來的嚮導,自然是熟苗中的熟苗。
他自幼隨撒家客商往來經營,漢話和漢人的世故都很是熟絡,對猛洞河流域的野聞和傳說也瞭解不少,令陳玉樓很是滿意。
李長清也樂得有熟悉當地的嚮導引路,他本就是胡謅的出身,哪裡瞭解老熊嶺瓶山的具體情況,有人帶路自是最好。
此時初夏,山裡正值雨季。
一行人吃過早飯收拾妥當,換穿了草鞋和蓑衣斗笠,出發前往瓶山勘察古墓方位。
老熊嶺地處湘西腹地,林深谷密,遠遠望去,山嶺像是一頭吃飽酣睡的巨熊,隔絕了與外界的往來。
當地山民談虎色變的瓶山,正是老熊嶺的一支分脈,偏僻荒涼,人跡罕至,很是難尋。
之前陳玉樓率領三個手下幾次進嶺尋找,盡皆未果。
好在那侗族嚮導對路況很是熟悉,帶著眾人一路穿幽走綠、攀巖鑽洞、跋山涉水,未曾迷路。
山路崎嶇,加上昨夜剛下完雨,泥濘難行,眾人行進緩慢艱難,一直從黎明走到正午時分,紅日高懸,攀上一處危崖,終與瓶山遙望。
高崖上雜草枯藤叢生,眾人立於絕頂,正可居高臨下附身瓶山地脈。
李長清扶劍下眺,只見下方雲霧繚繞的深山中,皆是圓錐狀的奇峰危巖,座座連綿的山峰在遠處一簇連著一簇,如同千筍出土,萬笏朝天,峰峰相連,山後有山,一望無際地充塞於蒼冥之間。
“此景壯闊,實乃貧道平生罕見!”
他雖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見識過不少奇景異彩,也不由為眼前恍若天宮海浪般的群峰觸動心懷,極目遠望,便覺一股浩然之氣沛塞胸膛,只欲引吭長嘯。
花瑪拐等人也看得呆了,一個個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有陳玉樓還能勉強保持平靜,扭頭問那嚮導瓶山在什麼地方。
那侗族嚮導對眼前景象司空見慣,聽到陳玉樓的問話,手指著群峰中的一座巖山,道:
“好教諸位得知,那便是瓶山了!”
眾人放眼望去,只見那嚮導所指瓶山形似大腹古瓶歪斜,山勢盡得造化神秀,地形險惡剝斷,其上遍佈猿猱絕路的斷崖殘巖。
仔細觀量,其山雖然險狀可畏,但在巒層環抱、青峰簇擁之下,顯得煙樹沉浮如在畫中,遙望山中,果真有白霧升騰,霧氣中有虹色彩氣若隱若現。
羅老歪見狀大喜,原地蹦起三尺多高,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搬空其中寶貨,毫不掩飾地對陳玉樓道:
“陳總把頭,那瓶山古墓想是已經塌了,墓裡邊的水銀估計已經揮發了,凝聚成了汞霧,被群山困在中間出不去!你看那七彩的光,莫不是堆積如山的寶貨發出的?曹他奶奶的,那紅的紅,白的白,比他孃的迪奧還好看!”
陳玉樓聞言點了點頭,答道:
“羅帥勿急,瓶山地宮真正如何還尚未可知也。”
“此山形勢當真獨特,正可謂:山勢有藏納,土色有堅厚,地脈為高造,流水宜旋周。山上龍神不下水,水裡龍神不下山,細觀此處山與水,氣吞永珍是真龍,真是一塊貴不可言的寶地!”
“不過,咱們只從高處,尚看不出那元代古墓的入口所在,還需到近處再看看。”
陳玉樓身為卸嶺群盜的魁首,歷來擅長盜墓“望、聞、問、切”的下等技巧,加上精通奇門遁甲、星象占卜的方術,對贛西形勢宗風水也十分通曉,能輕鬆看出瓶山地脈的不俗與巧妙。
但他畢竟不是摸金校尉,不懂其分金定穴的尋龍之法,在高處望不出古墓的具體格局。
李長清將二人的話一字不落地納入耳中,腦海中正拼命地想著書中這段的劇情。
他早先看過《怒晴湘西》,但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此時任憑他絞盡腦汁也只記得,瓶山元代古墓最後確是被搬山卸嶺聯手盜掘,但卻損失慘重,身邊這幾人大多慘死,具體細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若有八重險”
後面是什麼來著?
李長清看著瓶山險峻奇絕的山勢,陷入了沉思。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卻沒逃過身旁花瑪拐和紅姑娘的耳朵。
“尋龍.分金”
花瑪拐是個心思機敏,極為心細的人物,他雖然沒聽全李長清的喃喃,但卻瞬間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一對招子滴溜溜的轉,不動聲色地靠到陳玉樓身後,附耳一陣嘀咕。
紅姑娘卻沒有這樣的小心思,她向來直來直往,聽到了李長清的話,正欲出言詢問,卻見總把頭走了過來。
“道長,可是對這瓶山地脈有何高見?”
陳玉樓聽完花瑪拐的報告,停下了與那侗族嚮導的扯皮,臉也轉向這邊,眯眼盯著李長清,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李長清說的時候渾不在意,他只是腦子裡突然蹦出這一段話,下意識唸了出來,沒想到被眾人當了真。
他見卸嶺眾人都突然看向自己,眼皮一跳,擺擺手隨口道:
“哪裡,這幾句不過是貧道以前在觀中藏經閣翻看古籍時偶然發現,覺得有趣便多讀了幾遍,今日看這瓶山莫名覺得十分契合,下意識便唸了出來,陳居士,難道有什麼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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