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在下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好漢,還請您發發善心,把在下從這大擁沙裡揪出去吧!”
人頭說完,一臉期待哀求地望著李長清,眼珠下意識滴溜溜轉個不停。
“還不急。”
李長清卻置若罔聞,盯著他笑眯眯地道:
“我還有幾個問題問你,只要你實話實說,我就救你出來。”
“你!”
人頭聞言,兩隻凸起的眼球狠狠瞪著面前一臉微笑的中年漁民,氣喘如牛,似乎對他不遵守諾言感到十分憤怒。
但這種憤怒只持續了兩三秒,人頭便又像撒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癟了下去。
沒辦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說不定是他最後的話下去的機會,說什麼也不能讓對方離開!
於是,男人再度重重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道:
“好漢,您問吧,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長清見狀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
“你之前說困在此處已有三天,這倒是有趣,整整三天兩夜不吃不喝,閣下還有如此活力,看上去比我等還有精神,莫非是天賦異稟?”
呂奮如何聽不出他話語裡暗帶的陰陽怪氣,心裡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就算有天大的怨氣,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當即只得強忍憤慨,諂笑道:
“好漢,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除了superman,誰還不是肉長的?您問在下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的,這還不簡單嘛嘿嘿,喏,您看,吃的喝的不都在這嗎?”
說著,他朝身旁努了努嘴,朝李長清二人一陣擠眉弄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李長清對此早有預料,問對方這個問題只是試探,聞言點了點頭,還算滿意。
他和呂奮覺得生死關頭,吃些生肉汙血不算什麼,可身後的少年古猜卻受驚不小,被人頭說的話嚇得瞠目結舌,忍不住呼道:
“你、你每天就吃這個?!”
古猜指著人頭後面牆爐般的“大肉瘤”,難以置信。
似乎聽到了少年的叫喊,那坨“大肉瘤”忽然動了動,血紅色的褶皺皮肉猶如腸胃一般蠕動起來,噴出更多烏黑色的黏液,混合著腥臭的汙血,刺鼻的氣味令人發嘔。
望著這灘猙獰醜陋、不可名狀的“大肉瘤”,古猜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靠住了艙門,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如果換做是他,就算活活餓死渴死,也絕不會吃這玩意兒的血肉,實在是太噁心了!
別說下嘴,就只看著已經讓人受不了了!
人頭見少年畏懼的模樣,眼珠轉個不停,心頭升起一股惡趣味,忽然垂頭將半張臉藏在陰影裡,瞪著一對死不瞑目的死魚眼,捏著嗓子陰森森地怪笑道:
“正是,正是,在下這三天全靠這團大擁沙的血肉才能活到現在,小夥子,你好像很感興趣啊,要不要嘗一嘗,那味道真的美極了,嘿嘿嘿”
噗通!
古猜雙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身子顫抖的更厲害了。
這小子已經被嚇麻了。
李長清見狀無奈搖頭,伸手便在呂奮僅露出的腦門兒上來了一下,罵道:
“老實點,你剛才說這團肉瘤是什麼,大擁沙的血肉?究竟是什麼東西,說清楚一點!”
人頭平白無故捱了一巴掌,顯得很是無辜,嘴裡抱怨似的嘀咕了幾句,眼珠轉了轉,又擺出一副笑臉說道:
“嘿嘿,這說來就話長了,不如您先把在下救出來,讓在下喝口水,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再將這團肉瘤和這艘白色紙船的來歷通通告訴好漢!”
啪!
又是一巴掌。
“別墨跡,快說!”
李長清冷哼一聲,那陰狠的目光看得呂奮頭皮發麻。
“說就說,幹嘛打人.”
人頭委屈地撇了撇嘴,便將紙船之事娓娓道來,不敢有絲毫隱瞞。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位爺發起狠來那可真是雷厲風行,說給你一個大逼鬥就給你一個大逼鬥,都不帶猶豫的,他怕自己在耍小聰明,不等出去就先被扇成腦震盪了。
“這團裹住在下身體的大肉瘤,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肉瘤,而只是一隻龐大海獸肢體的一部分,那東西國際上的學名叫‘沙黿’,但其實並不是真的黿,附近的漁民們都叫它‘大擁沙’!”
“哦?大擁沙?”
李長清眼睛一亮。
“你繼續說!”
“以好漢您的學識,應該知道這黿就是指水裡的大鱉!但海里沒有活黿,這‘大擁沙’只是當地漁民私下裡的俗稱,因其形體似黿而非黿,有裙無足,有首無尾,背色青黑,腹部有大白紋,平時多居於淺海,埋身沙中,常常暗中興風作浪,覆沒往來的漁船,所以得名!”
人頭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在下身為打撈船隊的潛水員之一,之前雖然總聽船上的老海員提起,但真正見到這大擁沙也還是頭一次。”
說到這,呂奮沮喪嘆氣。
“唉,只是沒想到這第一次見面,就鬧得如此不愉快,真是天不遂人願”
“好漢你有所不知,這大擁沙經常伏在沙中興風作浪,打翻過往來船,附近的漁民們大都對其恨之入骨,所以每當這老鱉擱淺在岸上爬不回去的時候,一旦被出海的漁民發現,便會立即通知其他人,用鐵鏈鎖了將其活捉。”
“而凡是捕得此物,又逢祭祀海神之期,漁民們便會出資修復破舊已久的古漁船,將這大擁沙放了血裝入底艙,再把古船用紙甲漁網包皮裹,以船牽引至深海任其隨洋流自去。”
“南洋波濤洶湧,向來風高浪急,這種船多半都不結實,到得深海大洋之上,用不了多久便會被風浪打沉,大擁沙便會隨之葬身海底,而那些水底魚龍蛟鯢之屬,最喜食擁沙之肉,等到此時,它們便會紛紛鑽進破碎的船體,把那大擁沙撕咬得僅剩一具空殼,漁民們都相信海底有’龍‘,並將其視為海神,他們這種習俗是一種祭祀海神的行為,可讓龍王爺保佑海上風平浪靜,這種習俗在南洋被稱作‘打標’!”
聽完,李長清心下恍然,便問:
“你的意思是說,這艘白色紙船,便是一艘裝著大擁沙的打標船?”
“不錯。”
人頭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漁民捉了這大擁沙,便會將其殺死放血,但為何此船中老鱉仍舊不死?”
李長清皺眉又問。
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趴在船底的那一大坨事物中蘊含的鮮活生命力,絕不是死物所有。
“這便是特殊情況了,要不怎麼說在下這是中了頭彩呢”
提起此事,人頭也是一臉鬱悶。
“按理說,漁民捕獲這頭大擁沙之後,便會立即將其放血剝殼,但這老鱉性蠢皮厚,不知疼痛,且力大無窮,很可能是因為被漁民們亂矛攢刺放了血後,仍得不死,趁機破艙遁海而去,你們來之前應該也看到了紙船兩側的漁網,那就是用來防備它掙脫的,但已經被這老鱉扯破了。”
“你們現在看到的困住在下的這團肉瘤似的東西,很可能就是船底下那頭大擁沙脊背上的一塊凸起,之所以會露出軟肉,大概是因為這頭老鱉的殼已經脫落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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