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孺子知道什麼是虛張聲勢,微笑道:“誰能指使皇帝?左公稍安勿躁,朕又沒說一定會將此事告訴太后,齊國戰事方平,需要太后處理的事情很多,朕也不想再給太后添麻煩。”
左吉立刻就服軟了,心軟腿也軟,撲通跪下,哭喪著臉說:“到底想要怎樣,陛下就明說吧,奴才再也不強迫陛下行夫妻之道了,除非……除非……”
“除非太后下令。”
左吉無奈地點點頭。
“放心,朕只是想與你聊聊。”韓孺子坐到椅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太監。
“聊什麼?”左吉知道要聊什麼,他早已悔恨萬分,不該在仙音閣裡洩露太后的秘密,可是當時太慌張,沒管住嘴巴。
“太后手上的傷。”
“奴才已經說過了……”
“朕要聽詳細經過,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你是親眼看到,還是聽別人說的?”
左吉咬著嘴唇,半天沒說話,韓孺子也不急,坐在那裡安靜地看著他。
“陛下準備得怎麼樣了?”左吉終於開口。
韓孺子微微一愣,沒想到左吉會問出這樣一句話,平靜地回道:“只差一點證據。”
這是一句含糊的回答,左吉按自己的思路理解,將心一橫,說:“早在大臣們圍攻太廟的時候,奴才就知道太后堅持不久,上官家勢單力薄,即使掌管了南軍,也不足以震懾群臣。陛下既然有心,奴才願效犬馬之勞。”
韓孺子的計劃是一點點地問出真相,令左吉有所忌憚,結果這名太監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前一刻還在虛張聲勢,下一刻就表態願當先鋒。
跟齊王一樣,太后也信錯了人。
“朕從來就不擔心外面的大臣。”韓孺子仍以虛言回之,究竟有哪些大臣站在皇帝一邊,他還一無所知。
“陛下在勤政殿折服齊王世子,同時也折服了諸位大臣,訊息早已傳遍京城,大家都說陛下聰明英武,必是一代聖君。”
左吉開始拍馬屁了。
韓孺子靜靜地聽完,“告訴朕真相。”
“是。”左吉匍匐在地磕了一個頭,仰頭說道:“那是今年二月二十三前後,思帝與太后大吵了一架,沒有外人在場,奴才也只是聽到寥寥幾句,思帝離開之後,奴才進屋,看到太后手上流血,於是幫太后包紮。太后流淚,說思帝不孝。幾天之後,思帝得了重病,月底就駕崩了。”
“這麼說你沒有親眼見到思帝動手?”
“肯定是思帝啊,思帝剛走奴才就進屋,太后手上已經流了不少血,總不至於是自傷吧。”
“你沒撒謊?”
“奴才怎敢?只求陛下念奴才立過一點點功勞,日後能給奴才留一條活路。”
“只要你不是首惡之人,朕不會追究。”韓孺子也學會怎麼在話裡留一手。
左吉沒聽出來,急忙道:“奴才不是首惡,奴才連協從都不算,思帝之死與奴才一點關係沒有。”
“太后為何要對親子下手?”
“奴才真不知道,不過太后與思帝一向不親密,完全不像母子,流言說皇太妃才是思帝生母,當初為了爭奪王妃之位,才讓給太后。”
韓孺子點點頭,沒提皇太妃,問道:“太后不可能沒有幫手,你覺得會是誰?”
“楊奉,肯定是楊奉!”左吉脫口而出,“思帝病重的三天,只有楊奉一個人在寢宮裡晝夜服侍,御醫和貼身的太監、宮女進去待不了多久就會被攆出來,奴才一早就懷疑楊奉,只是沒有直接證據。”
韓孺子不相信左吉的指控,可是的確有一件事不好解釋:楊奉忠於思帝,卻在思帝駕崩之後得到太后的信任。
見皇帝不語,左吉以為自己說得不夠,馬上又道:“還有一名宮女,思帝的湯藥都是她送進去的,就算不是從犯,也能知道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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