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娥握著布兜子，語氣冰冷，
“你看大姑姐那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在她面前永遠矮一頭。她把玲子接走，對侄女好一點，就成了咱家的恩人，真是可笑。
當初，但凡婆婆讓她把工作留到家裡，有工作的人就是我，如今領退休金的也是我。
家裡有錢有工作，玲子還用得著她張羅？平白無故欠別人這麼大一個人情。你還想讓我高高興興的認了，憑什麼？”
看著老妻憤怒的表情，李和平震驚的看著她，
“你咋會這麼想？紡織廠的工作是大姐自己打聽到的招工資訊，自己考進去的，爸媽沒費一點力。當初媽已經給你解釋清楚了，你咋還執拗著走不出來？”
“話都被你們說了，我哪知道真假？婆婆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我，指著我的鼻子罵也不是一兩次了。”
說起往年的委屈，宋月娥眼睛都紅了，
“我一輩子為老李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到頭來這個怨，那個恨，我到底圖什麼？”
“越說越離譜，誰怨你了？咱家不一直挺和諧的嗎？”
李和平瞅著媳婦憤憤不平的樣子，嘆口氣，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姐的工作真是她靠自己進的，跟爸媽沒關係，這事我知道的最清楚。”
“她當時沒出嫁，工作就屬於老李家，但凡她懂事點，就應該主動把工作留下來。而不是不管不顧的帶到婆家去。”
她身邊好多閨女，都是婆家給安排的工作。有些怕出岔子，出嫁時就商量好，嫁過去後接誰的班。
偏到她這裡起了變數，搞得她一輩子窩在家裡圍著鍋臺轉，出去說話都沒底氣。
李和平看著她認死理的架勢，有些煩躁。
“你非要鑽到牛角尖裡不出來嗎？”
“是我要鑽嗎？是你們不講理好不好？”
“我跟你說不清，公交車來了，回家吧。”李和平氣結，抬腿上了公交車。
宋月娥眼睛泛紅的盯著他的背影，緊緊握著手中的布袋子，緊跟其後上了車。
李香琴回到家，看著玲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過去把人擁在懷裡，輕輕的安撫。
“十個手指不一樣長，孩子多，當媽的很難一碗水端平，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得到愛，大姑也沒逃過這個魔咒。但大姑喜歡你，你以後就跟在大姑身邊，好不好？”
玲子趴在大姑懷裡，聽著大姑的安慰，眼淚洶湧往外流。
從小聲抽噎到哇哇大哭，好像把這些年壓抑的情緒全都爆發出來。
李香琴也不勸，讓她盡情的發洩，有些情緒壓在心底久了，很容易出問題的。
發洩出來，才不會鑽牛角尖。
好一會，玲子才止住了哭聲，看著大姑胸前被她哭溼一大片，頓時又不好意思了。
“哭一場是不是感覺心裡輕鬆多了？”
玲子擦了把眼淚，紅著臉點點頭。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媽不喜歡閨女，只喜歡大哥二哥。但那時我不服氣，經常跟她鬧。比起安靜認命的三姐，媽更煩我。”
“好在這些都過去了，你媽年紀大了，以後想打你追不上，想罵你也沒多少力氣。
而你，還有大把的年華，以後眼睛要往外看，讓自己活的精彩一點。”
李香琴給她擦乾眼淚，被淚水浸潤過的眼睛又明又亮。
“還別說，你這雙眼睛跟大姑真像。”
玲子眨眨眼睛，忍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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