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這院子夠寬敞吧?”
店小二指著院牆,
“這牆高,隔音也好,您就是練到天翻地覆,外頭也聽不見動靜。”
顧明走到木人樁前,伸手拂去灰塵,樁身堅硬,隱約能看出上面佈滿細密的拳印,顯然前主人是個下過苦功的。
他屈指在樁上輕彈,發出“篤”的悶響,內裡竟灌了鐵砂。
“不錯。”
他轉身看向店小二,
“茶水錢我出十兩,你幫我把這院子收拾出來,再請個泥水匠把那幾顆楊樹補一補。”
店小二眼睛瞪得溜圓,收拾院子,隨便裝修幾下,恐怕都用不著五兩!剩下的再給看守的老卒分一分!
至少也有二兩外快!夠他掙兩三個月有餘了:
“客官放心!保證收拾得乾乾淨淨!”
顧明點點頭,正欲回客棧接母親,卻見巷口走來個提著鳥籠的老者,看見敞開的院門,突然“咦”了一聲:
“這‘鐵砂院’竟還有人敢來?”
店小二臉色一僵,拉著顧明往旁邊挪了兩步:
“那是張老頭,住這巷尾幾十年了。”
老者已踱步過來,上下打量著顧明,嘖嘖有聲:
“小夥子看著面生,是來練功的?不怕步了李瘋子的後塵?”
“李瘋子?”
顧明追問。
“就是前兩年死在這兒的武者。”
老者放下鳥籠,慢悠悠道,
“聽說他練的是硬功,死前一夜,巷子裡滿是拳風響,第二天就發現他直挺挺倒在這木人樁前,渾身筋骨寸斷,像是被自己的拳勁反噬了……”
顧明看向那些木人樁,陽光透過枝葉落在上面,陰影斑駁,倒真有幾分陰森。他忽然笑了,自己的萬年內力池最擅調和內力,還怕什麼反噬?
“謝老先生提醒。”
他拱手道,
“不過我心意已決。”
老者搖搖頭,提著鳥籠走了,籠中畫眉撲騰著翅膀,鳴聲清亮,老者自個邊走邊碎碎念: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那李瘋子當年也是這般口氣,結果呢……”
店小二望著老者佝僂的背影沒入巷尾,嚥了咽口水,又湊到顧明身邊小聲道:
“客官,要不……咱再看看別的?聽說城東有個鏢局後院,租金公道,還帶專人看守呢。”
顧明彎腰拾起塊碎石,映出幾分篤定。
他屈指一彈,石子破空而去,“咻”地射向院角的雜草堆,驚得幾隻螞蚱蹦跳著竄進磚縫,連帶著藏在草裡的露水都震落不少。
“就這兒了。”
他語氣平淡,目光掃過院中那排蒙塵的木人樁,樁身雖舊,卻透著股硬朗的筋骨氣,
“你去準備吧,找兩個雜役清理雜草,再叫個木匠來看看那幾尊木人樁還能不能修。我傍晚來。”
說完轉身出了巷子,晨光順著簷角淌下來,在他肩上織成層金紗,將影子拉得老長,幾乎要觸到巷口那棵歪脖子柳樹。
他摸了摸懷裡的碎銀,稜角硌著掌心,倒讓他想起母親今早煮的雞蛋,溫溫的,帶著實在的暖意。
青都府的風裡裹著煙火氣,混著遠處早市的吆喝聲,顧明自顧自的想著。
“去早市給母親先買點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