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之大,你想先去哪裡尋?”
百里屠蘇沉默了片刻。
山巔的風,吹動他額前的一縷黑髮,遮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
他抬起頭,目光望向遙遠的方向。
“琴川。”
陳風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晃了晃酒葫蘆,葫蘆裡傳來清脆的酒液撞擊聲。
“哦?為何是琴川?”
百里屠蘇的拳頭在袖中不自覺地握緊,幽深的眸子裡映著遠方的天光,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歐陽少恭師弟……三年前在門中‘遇害’。”
“他的家鄉,便在琴川。”
他緩緩說出那個名字,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
“我想先去那裡看看。”
儘管所有人都認定少恭身亡,但他心中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慮。
那般溫文儒雅的師弟,怎會輕易喪命於宵小之手?
陳風看著師弟這副模樣,心中暗自一嘆。
他當然知道歐陽少恭是假死脫身,那傢伙如今指不定在哪逍遙快活,籌謀著他的驚天大計。
但他不能說。
有些事,需要屠蘇自己去經歷,去揭開。
那……才是屬於他的歷練與成長。
“好。”
陳風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暖流。
他抹了抹嘴,臉上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笑容。
“那就去琴川。”
話音落下,他腳下的青色劍光陡然加速,如一道流星劃破天際,朝著遠離天墉城的無盡山河飛馳而去。
……
修仙者御劍而行,速度何其之快。
兩人夜宿山林。
陳風依舊是酒葫蘆不離手。
時而躺在劍光上醉眼矇矓地看著流雲飛逝,時而引吭高歌,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百里屠蘇則始終沉默寡言。
盤膝靜坐,或修煉,或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風也不去打擾他。
不到十日,一座秀美的水鄉城池,便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師弟,前面就是琴川了。”
陳風拍了拍百里屠蘇的肩膀,指著下方那片錯落有致的屋舍。
兩人尋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山林,收起劍光,斂去一身的仙家氣息。
換上了早已備好的尋常布衣,如同兩個遊歷的江湖客,徒步朝著城門走去。
琴川城內,河道縱橫。
小橋流水,枕河人家。
白牆黛瓦,簷角飛翹。
一派江南水鄉的溫婉秀麗。
這與天墉城的巍峨肅穆,截然不同。
烏篷船在碧波上悠悠劃過,船孃的吳儂軟語伴著咿呀的櫓聲,飄散在溼潤的空氣裡。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人來人往。
叫賣聲、說笑聲、孩童的嬉鬧聲不絕於耳,充滿了鮮活的煙火氣息。
百里屠蘇行走在這陌生的繁華之中,眼神裡帶著一絲茫然與疏離。
他自幼便在天墉城長大,所見皆是仙山雲海,所聞皆是晨鐘暮鼓。
這般熱鬧喧囂的凡塵景象,對他而言,既新奇,又有些無所適從。
陳風則像是魚兒回到了水裡,臉上滿是愜意的笑容。
“師弟,來,嚐嚐這個。”
他買了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遞了一串給百里屠蘇。
百里屠蘇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糖衣,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卻只是拿在手裡,沒有動口。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的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快讓開!都讓開!”
“哎喲!小心!”
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紛紛向兩邊避讓,驚呼聲與笑鬧聲混雜在一起。
陳風和百里屠蘇循聲望去,不由得都是一愣。
只見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富家少年,正踩著一個……搓衣板?
沒錯,就是一個尋常人家洗衣用的木製搓衣板。
那搓衣板離地不過兩尺,閃爍著微弱的靈光,正載著那少年,在街道上空搖搖晃晃地“飛行”!
少年手舞足蹈,滿頭大汗,拼命地試圖維持平衡,嘴裡還大聲嚷嚷著。
“都讓開!讓開啊!看本少爺新的飛行法器!威不威風!”
“哎喲喂……怎麼、怎麼不聽使喚了!”
他那滑稽的姿態,引得路人紛紛駐足,指指點點,鬨笑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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