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尋沒有停手。
他另一隻手,化作重拳,一拳,又一拳,狠狠地砸在過江龍的面門上。
“砰!砰!砰!”
每一拳,都帶著滔天的仇恨。
每一拳,都彷彿要將那積壓了兩世的痛苦與憤怒,盡數傾瀉而出。
過江龍的鼻樑斷了,牙齒飛了,整張臉,都變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他想求饒,卻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在無盡的痛苦與恐懼中,承受著這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最後,姜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那軟得像一灘爛泥的身體,高高舉起。
他看著過江龍那雙已經因為窒息而開始渙散的瞳孔,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娘,我妹妹的債。”
“今天,你先還第一筆。”
說完,他手臂用力。
“咯嘣。”
一聲輕響。
過江龍的脖子,被他,硬生生地扭斷了。
匪首的身體,軟軟地垂下,徹底沒了聲息。
姜尋隨手將他的屍體,如同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匕首刺得很深,鮮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子。
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山風,吹拂著他那沾滿了鮮血的臉龐。
大仇得報。
但他的心裡,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空洞與悲涼。
他緩緩地,抬起頭,望向那漆黑的夜空。
兩行清淚,從他那雙冰冷的眸子裡,無聲地滑落。
山風嗚咽,像是無數亡魂在哭泣。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姜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肩膀傷口處血液滴落在落葉上的“滴答”聲。
那股足以焚盡天地的怒火,在扭斷仇人脖頸的瞬間,便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無邊無際的空虛和冰冷的疲憊。
他站在那具扭曲的屍體前,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石像。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踉蹌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是康富貴。
他提著一柄還在滴血的開山刀,身上也沾滿了血汙,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當他看到地上那具屬於“過江龍”的、死狀悽慘的屍體,又看到姜尋那如同被血染過的背影時,他停下了腳步,眼中的敬畏,壓倒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隊……隊長……”康富貴的聲音有些乾澀。
姜尋緩緩地,轉過身。
那張年輕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滔天煞氣,只有一種令人心碎的平靜和哀傷。
他肩膀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幾乎染透了他的上半身。
“都解決了?”姜尋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解決了。”康富-貴重重地點頭,“跑了兩個,剩下的,都撂下了。”
他說著,將目光投向了姜尋的肩膀,倒吸了一口涼氣:“隊長,你的傷!”
姜尋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他只是搖了搖頭。
“去,把他們的武器都收起來,尤其是那種連發銃。”
“一個彈匣,一顆子彈,都不能落下。”
“清點人數,看看我們傷了幾個兄弟。”
他的指令清晰而又冷靜,彷彿剛才那個被仇恨吞噬的魔神,從未存在過。
陸陸續續地,李狗蛋和其他隊員也都趕了過來。
他們押著幾個被俘虜的、嚇破了膽的匪徒,身上也都帶著傷,但每個人的眼神裡,都閃爍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見過血,殺過人之後,才有的悍勇之氣。
當他們看到山谷中這修羅場般的景象,看到那幾具匪徒精銳的屍體,尤其是看到那被隊長親手格殺的匪首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看向姜尋的眼神,再也沒有了任何雜質,只剩下最純粹的、近乎信仰般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