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踏出寢殿的那一刻,江南三月的春風撲面而來,卻沒能減緩他心中的寒意。
紫禁城的通天大道兩側,栽種著成排的梧桐,新綠的葉子在晨光中搖曳,投下斑駁的樹影。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停在枝頭,啁啾聲清脆,彷彿在嘲笑他這個穿越者的窘境。
王瑾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步伐輕得像是踩在雲朵上。偶爾有宮女太監經過,都會遠遠地行禮,然後低著頭匆匆離開,就像躲避瘟疫一樣。
“殿下。”王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猶豫。
“什麼事。”
“奴婢斗膽問一句,您今晨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您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朱允炆腳步一頓。做夢?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
“無妨。”他回答得很簡短,不想多說。
此時腦海中那行幽藍色的文字依然在閃爍,像是遊戲裡的任務提示:【距離洪武大帝駕崩,剩餘不足一年】。
不足一年。也就是說,朱元璋快死了。而他死後,朱允炆就要接過這個爛攤子,然後被自己的親叔叔燕王朱棣幹掉。
想到這裡,朱允炆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知道劇本,為什麼不試著改寫結局?
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歷史的車輪豈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況且他現在連朱元璋這一關都不知道能不能過去。
謹身殿越來越近了。
那是一座雄偉的建築,飛簷翹角,黃瓦紅牆,在陽光下顯得莊嚴肅穆。殿前的臺階有九層,每一層都刷著硃紅色的漆,在陽光下像是凝固的血液。
臺階下站著兩排羽林軍,個個身材魁梧,手持長戟,眼神銳利如鷹。他們的目光跟隨著朱允炆的腳步,那種審視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
“皇太孫殿下到——”
殿前的宦官拉長了嗓子通報,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
朱允炆深吸一口氣,踏上了臺階。
每上一級臺階,心中的壓力就重一分。到了殿門前,他的腿已經有些發軟了。
殿門緩緩開啟,一股沉悶的熱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龍涎香的味道,濃郁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大殿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盞宮燈發出微弱的黃光。正中央的龍椅上,坐著一個身形略顯佝僂的老人。
朱元璋。
即使隔著十幾步的距離,朱允炆也能感受到從那個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那是一種經歷過無數殺戮和權謀鬥爭後沉澱下來的氣場,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爺爺。”朱允炆按照記憶中的禮儀,跪下行禮。
“起來吧。”
朱元璋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股子讓人心悸的威嚴。他抬起頭,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精光,像是要將朱允炆看透。
朱允炆站起身,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出汗了。
“昨夜睡得可還好?”朱元璋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朱允炆一愣。按說朱元璋日理萬機,不會關心這種瑣事才對。
“回皇爺爺,孫兒睡得很好。”
“是嗎?”朱元璋的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朕聽說,你昨夜在寢殿裡大喊大叫,把王瑾都嚇壞了。”
朱允炆的心猛地一沉。完了,穿幫了。
但轉念一想,也許這是身體原主人的記憶?畢竟剛才那些記憶碎片衝擊大腦的時候,確實很痛苦,說不定真的叫出聲了。
“孫兒……孫兒做了個噩夢。”他硬著頭皮回答。
“噩夢?”朱元璋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朱允炆的大腦飛速轉動。他總不能說夢見自己被親叔叔幹掉了吧?
“孫兒夢見……夢見大明的江山出現了危機,有人要謀反作亂。”
這話一出口,殿內的氣氛驟然凝重起來。
朱元璋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就像兩把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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