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官差如狼似虎地撲上,將毫無反抗的周文拖了出去,那絕望的哀嚎被迅速隔絕在門外。
書房裡,只剩下劉季和那個抖成篩子的家丁。
劉季走到桌邊,端起自己那杯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
苦澀的茶水沖刷著食道,卻讓他徹底冷靜下來。
這只是第一步。
表態,遠遠不夠。
他要讓那位殿下看到,自己不僅是一把願意合作的刀,更是一把鋒利、好用,且懂得自己擦掉血跡的刀!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把祥符縣這顆爛瘡,親手剜出來,再用石灰燒乾淨!
“去!”劉季指著那家丁。
“立刻!把縣衙的典史、主簿、縣尉,全部叫來縣丞府!現在!”
家丁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劉季的命令還在繼續,對著空氣,也對著整個祥符縣的權力網。
“傳我的令!立刻派人,封鎖城西破廟,把李三和他那二十多個護衛,全部緝拿歸案!反抗者,格殺勿論!”
“封鎖常樂坊!所有與周文案相關的人,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咧開一個森然的弧度。
“派人去縣衙,告訴知縣大人,就說本官要徹查祥符賑災弊案,事關重大,請他……在後堂稍候!”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決。
周文的縣丞府,瞬間變成了知府劉季的權力中心,高速運轉起來。
街角茶樓,二樓。
朱允炆放下茶杯,樓下週府的兵荒馬亂,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戲。
蔣瓛站在他身後,臉上依舊是那副招牌式的微笑。
“殿下,這條魚,咬鉤了。”
“他不是魚,蔣瓛。”朱允炆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魚只會掙扎。他是一條看見絞刑架已經為自己搭好,正拼命尋找誰能遞給他一把斧頭的瘋狗。”
朱允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他很聰明,知道現在把斧頭揮向誰,才能保住自己的狗命,甚至還能分到幾塊骨頭。”
“那殿下,我們……”
“不急。”朱允炆端起茶杯,“讓他去咬。祥符縣這個老鼠洞,盤根錯節。讓劉季這條瘋狗先進去鬧一場,看看能逼出多少隻躲在暗處的老鼠。”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彷彿穿透了層層屋簷,落在了縣衙的後堂。
“尤其是,那隻最大的,最肥的老鼠。”
祥符縣知縣。
周文的同年,也是這張貪腐網的頂端節點。
劉季那句“請他……在後堂稍候”,就是一根無形的鎖鏈,已經套在了那位知縣大人的脖子上。
這位知府大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蔣瓛。”
“臣在。”
“去,幫劉大人一把。”朱允炆淡淡地吩咐,“把周府裡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給他‘找’出來。尤其是,周文孝敬那位知縣大人的賬本,給他偽造……不,給他整理得清楚一點。”
蔣瓛心領神會,躬身:“臣明白。保證讓劉大人拿到一份誰也無法辯駁的鐵證。”
“嗯。”
朱允炆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天,開始變了。
蔣瓛退下兩步,又忍不住開口:“殿下,劉季此人,心狠手辣,反覆無常,終究是個禍患。今日他能為活命咬別人,他日……”
朱允炆輕笑一聲,打斷了他。
“一把刀,我們不僅要用它的刃,更要握緊它的柄。”
他看著蔣瓛,眼神平靜得可怕。
“你以為,鐵鉉在開封府,真的只是在翻幾本舊案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