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樸實無華，卻句句落在實處。
劉備這才恍然，看著蔣琬那認真又略帶困惑的表情，不由得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好一個‘循序漸進’！是備想岔了！公琰務實，桂陽交予先生，備無憂矣！”
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卻也充滿了對蔣琬的讚賞。
君臣相得的氛圍尚未散去，趙雲便跨前一步，抱拳肅容道：
“主公，尚有一事需請主公定奪。”他的聲音打破了方才的輕鬆。
劉備笑容微斂，抬手示意：“子龍直言無妨。”
“桂陽太守趙範，降而復叛，行刺末將未遂，其罪當誅。現已被末將拿下，聽候主公發落。”
趙雲言簡意賅，點明要害。
劉備聞言，眼中瞬間掠過一絲厭惡。作為一個將信義放在首位的人，對如此行徑十分不齒。
他揮了揮手，語氣斬釘截鐵：“此等首鼠兩端、背信棄義之小人，備不屑於見！拖下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喏！”帳外親衛應聲而動。
“主公刀下留人！”就在此時，蔣琬再次站了出來，對著劉備深深一揖。
劉備抬手止住了親衛，看向蔣琬：“哦？公琰先生有不同見解？”
蔣琬臉上露出一絲躊躇，但還是坦誠說道：
“回稟主公，趙範其行固然罪不可赦，死有餘辜。但此人治理桂陽多年，雖非雄才，卻也稱得上勵精圖治，薄有政聲，在部分士紳百姓中尚有些許人望。”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許：“而且無論如何，他曾是琬之上官，琬斗膽懇請主公……念其已失爪牙，再無威脅，留他一命吧！”
劉備看著蔣琬懇切的神情，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也罷。既然公琰開口求情，兼其確有些微治理之勞……死罪可免。”
蔣琬剛鬆一口氣，卻聽劉備話鋒一轉，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玩味：
“不過，活罪難逃！此等心術不正之輩，豈能再居高位？正好希仁先生的長沙府衙尚缺些打雜跑腿的小吏……
就打發他去希仁先生手下，做個刀筆小吏，專司整理卷宗、抄寫公文等活計吧！”
此言一出，帳中諸人神色各異。
張飛臉色漆黑，像是想到什麼恐怖的事情，諸葛亮羽扇輕搖，嘴角勾起一絲心領神會的笑意；
黃忠、魏延、趙雲等人未與包拯打過交道，則有些不明所以，只覺得主公這處罰……似乎有點特別？
蔣琬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心中不禁莞爾，讓趙範去那位鐵面無私、手段雷霆的包黑子手下當個官吏？
這哪裡是“活罪難逃”，分明是“在包閻王手下掙扎求生”！
這可比一刀殺了，痛苦煎熬百倍！
“主公英明。”蔣琬壓下心中所想，再次躬身。
這聲英明，倒是真心實意，自己新認的這位主公，不僅有仁義心腸，也有雷霆手段。端的是不同凡響。
“去吧，公琰先生，桂陽百廢待興，有勞了。”劉備揮揮手。
“喏！琬告退。”蔣琬不再多言，恭敬地行禮，抱起那厚厚的戶籍文書與卷宗冊簿，步履沉穩地轉身離開大帳，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投入了桂陽繁重的政務之中。
而留下帳中眾人回味著主公那句看似隨意，卻飽含深意的“活罪難逃”。
好傢伙，看來在包希仁手下任職，如今在主公眼裡，已成了某種令人聞之色變的酷刑了！
這份對包拯行事作風的認知，不可謂不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