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濃稠的墨汁,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與硝煙的焦糊味,將合陽城死死籠罩。
殘垣斷壁間,橫陳著數不清的屍體,有的瞪大雙眼,至死都保持著驚恐的神情;有的身首異處,鮮血早已凝固成暗紅色的斑塊。
經歷了一整夜的瘋狂肆虐,衣衫襤褸計程車卒們揉著惺忪的睡眼,從破敗的民居中鑽出來。
他們踢開擋路的屍體,將搜刮來的金銀細軟胡亂塞進麻袋,綾羅綢緞隨意纏在腰間,有的甚至將搶來的玉鐲、金簪直接套在手腕和脖子上。
沉重的麻袋壓得他們佝僂著背,卻依舊掩飾不住臉上貪婪的笑意,拖著疲憊的步伐朝城外走去。
然而,那些剛被裹挾進義軍的俘虜們,卻對軍中的規矩渾然不知。
他們大多是被迫加入的俘虜,懵懂地以為參與了攻城便能獲得自由。
直到幾個凶神惡煞計程車卒踹開院門,手中的刀刃在晨光下泛著冷芒,高聲呵斥:
“天亮後城外軍營擂三通鼓,逾期不到者斬立決!你們這些兔崽子,現在的功勞夠進戰兵司了,別想著躲起來!要是敢藏著掖著,等和所有百姓一塊進了俘虜營,還得再湊三個首級!”
這番恐嚇如驚雷般炸響在俘虜們耳邊。他們驚恐地望向天際,只見東方泛起魚肚白,遠處的地平線已透出一抹淡淡的曙光。
眾人頓時慌了神,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有的手忙腳亂地將散落的財物往懷裡塞;有的甚至顧不上穿鞋,赤著腳踩在滿是碎石和血跡的地上,也顧不上仔細搜刮,隨手抓了些值錢物件,便慌不擇路地朝城外奔去。
但總有些貪婪之徒,被慾望矇蔽了雙眼。
他們不甘心只搶了幾戶窮人家,望著那些緊閉的深宅大院,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盤算著裡面必定藏著更多財寶。
這些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惡狼,躡手躡腳地朝著,那些尚未被洗劫的院落摸去,全然不顧即將到來的軍法處置。
而在街巷中巡視的親兵們,斜倚在斷牆邊,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他們看來,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正是自己立功的絕佳機會。
——畢竟平日裡,督戰隊砍人頭可是難得的“美差”,每一顆首級都意味著實打實的軍功和賞錢。
到時候這些逾期的俘虜知道要被砍頭的命運,一旦他們膽敢逃跑或反抗,那可就是一個個軍功啊!
……
街道拐角處,石頭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出。
與周圍那些滿載而歸、行色匆匆計程車卒不同,他兩手空空,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胸口處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每走一步都彷彿有千萬根針紮在身上。
昨夜的激戰,讓他的手臂、大腿佈滿了,被刀刃擦過的血痕,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這異樣的身影,很快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大哥,瞧那小子!孤身一人,趁他還沒去俘虜營,先宰了他!咱們千戶還差四個人頭,您就能記一功了!”
說話的是個賊眉鼠眼的青年,他朝著身旁一個,臉上有道猙獰的壯漢說道。
而這個壯漢正是大刀疤,他摩挲著手中帶血的長刀,刀身上還沾著幾縷頭髮,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這夥人原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加入義軍後更是如魚得水。他們的“戰功”,可不是在戰場上與敵軍廝殺得來的,而是入城時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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