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那邊要鐵器、木材打造火器,周延儒便下令開啟蘇州的鐵礦、徽州的林場,派商隊源源不斷送往洛陽,卻特意囑咐“每批只送三成,留七成備用”;京師那邊催要糧草,他便從淮安的糧倉調運,卻總以“水患沖毀糧田、府庫空虛”為由,只給朝廷需要數量的三成,剩下的則囤積在南京周邊的倉庫裡。
南京城的城門始終敞開,街上商鋪照常營業,往來商人既有帶著秦字腰牌、押運鐵器的秦軍後勤兵,也有持著京師文書、催要糧草的朝廷驛卒,甚至還有福建來的私鹽商、山東來的漕工使者。
表面的繁華下,藏著坐觀成敗的投機——周延儒每日召集幕僚分析天下局勢,只待中原分出勝負,再帶著江南的富庶,擇主而事。
出了山海關,關外的風雪比中原更烈,卻藏著更危險的勢力。
女真的八旗大營紮在遼東的凍土上,帳篷外的狼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皇太極的威望正達頂峰。
去年他率軍繞過長城,打到京師城下,雖未攻破城門,也沒搶到太多財物,卻讓部落裡的各個旗主親眼見識了八旗兵的戰力——十萬騎兵就能逼得大明皇帝閉門不出,這份戰績足以壓下所有反對的聲音。
皇太極沒有趁亂入關,反而將目光投向了更北的草原。他清楚女真人口稀少,若貿然捲入中原混戰,只會徒耗兵力,不如先吞併草原部落,積攢足夠的戰馬與牧民。
他派使者帶著綢緞、茶葉前往科爾沁部落,以“結盟”為名招降;又令代善率三萬騎兵,帶著從明軍手裡繳獲的火銃,攻打不願歸順的察哈爾部落。
八旗兵的馬蹄聲在草原上回蕩,所過之處,小部落或降或逃,察哈爾的騎兵雖驍勇,卻抵不住火銃與騎兵的配合,節節敗退。
皇太極坐在中軍帳裡,看著草原輿圖上不斷擴大的疆域,眼底滿是野心——等佔據整個草原,女真就能有十萬騎兵,到那時再入關,不管是趙炳還是嘉靖,都將是他的對手。
而中原腹地的洛陽,卻是另一番景象。雪落洛陽城,街道上沒有戰亂的痕跡,反而透著勃勃生機。
建設軍團計程車兵穿著粗布軍裝,在洛河沿岸修水渠、開墾農田,凍土被翻起,露出下面洛河的土壤,明年春天就能種上小麥;火器司的工匠們在城外的作坊裡趕造火炮與火銃,熔爐的火光徹夜不滅,每月能造出十門大將軍炮、五百支火銃,戰兵司的半數士兵已配上了火銃,正在城外的校場上練習齊射。
百姓們忙著籌備年貨,街上的饅頭鋪、綢緞莊擠滿了人,甚至有山東的漕工、南京的商人來此定居,因為他們知道,洛陽有秦軍駐守,不會有流寇劫掠,更不會有官府隨意抄家。
趙炳的秦軍已達百萬之眾,其中二十萬是經歷過戰火的精銳,建設軍團開墾的十五萬畝農田,明年夏糧便足以支撐全軍與洛陽百姓的口糧。
秦軍不急於東進,只默默整頓內政、打造軍備,卻已是天下公認最強的勢力——山東的漕工暗中遣使通好,願以漕運換取火器;南京的周延儒不敢怠慢,鐵器、木材從未斷供;連京師的嘉靖,每次在朝會上提及“討逆”,看到群臣惶恐的神色,都只能把話咽回去。
洛陽的秦字大旗插在城頭,雖未飄向四方,卻已在所有人心中,成了亂世的最終歸宿。
除此之外,天下還有無數小勢力如野草般生長。
四川盆地被十餘家本地大族聯手封鎖,劍門關、瞿塘關的關卡上,族兵握著刀槍,不許外人進入,也不許內部人外出,把蜀地打造成了封閉的“安樂窩”,只偶爾有從湖廣逃來的流民,能帶來些外界的訊息。
湖廣一帶,張獻忠、韓林兒的舊部散落各處,他們沒有固定的地盤,靠著劫掠官府糧倉、收攏流民壯大,今日佔個縣城,明日丟個鄉鎮,像無根的野草在戰火裡掙扎,卻也成了湖廣官府的心腹之患。
海外的海盜佔據了臺灣、琉球,靠著劫掠過往商船為生,甚至敢襲擾福建、浙江的沿海村鎮,林萬山的私鹽兵幾次圍剿,都因他們熟悉海路而無功而返。
雲南的土司們囤積糧草,加固土司府,一邊向京師遣使稱臣,一邊又與南京通商,在各大勢力間周旋,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地盤與權力。
這些小勢力與五股大勢力交織,將這片古老的土地,拖入了一場波瀾壯闊的亂世。
………
秦王府的書房裡,暖爐將寒氣隔絕在外,趙炳正對著輿圖沉思,指尖在標註著各方勢力的符號上反覆摩挲。見李巖捧著文書走入,他抬眸放下輿圖,主動開口問道:“眼下天下勢力紛雜,漕工據山東、鹽梟佔福建、南京持中立、女真吞草原,朝廷又在北直隸苟延殘喘,你常年分析局勢,說說看,咱們與這些勢力比,該先從何處著手,才能站穩腳跟?”
李巖躬身行禮,走到輿圖旁,指尖先落在山東濟寧的位置:“主公問得正是時候。先說這漕工勢力,他們是被朝廷逼反的,根基最淺——雖控著運河命脈,卻缺火器、少章法,周武遣使求火器,不過是想借咱們的力自保。咱們可應下‘漕運換火器’,既拉攏他們斷朝廷糧道,又不必深綁,保持制衡即可,他們成不了氣候,卻能替咱們擋下北直隸的部分壓力。”
他手指移向東南,劃過福建泉州:“再看林萬山的私鹽勢力,強在財帛與海路,卻弱在人心。他靠壟斷鹽井、劫掠鄉紳起家,浙江的抗倭老兵本就不服,福建百姓也怨聲載道。此人目光只盯著東南鹽利,從無北上逐鹿之心,對咱們暫時構不成威脅,只需派斥候盯著,防止他與其他勢力勾結便可,不必分心應對。”
談及南京,李巖語氣多了幾分審慎:“周延儒的中立,實則是投機。江南雖富庶,卻無強軍,他給咱們送鐵器、給朝廷送糧草,每批只給三成,不過是想拖延到局勢明朗。咱們不必逼他站隊,只需繼續以通商穩住他,讓江南的物資不斷供——等咱們根基穩了,江南自會主動向咱們傾斜,畢竟,誰都願依附能保他們安穩的強者。”
話鋒一轉,李巖指向關外的女真疆域:“最該警惕的是皇太極。他不趁亂入關,反而吞併草原,是想補足人口與戰馬的短板。如今科爾沁已降,察哈爾節節敗退,若讓他佔了整個草原,將來必成心腹大患。好在咱們有火器優勢,只要加快火炮、火銃的量產,將來即便八旗騎兵南下,也能用火器剋制他們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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