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客使心中更是駭了一跳,正尋思這龍神太子究竟是館中哪位神秘賓客,六侯爺等人已經大步走入了膳廳之中。
六侯爺哈哈大笑道:“各位朋友,龍六遲到一步,大家多多恕罪!”廳中鬨然,眾人紛紛回頭望來。
東海六侯爺這名字響徹大荒,不僅因為家世顯赫、神功卓著,更是因為那放浪不羈的名頭。五族各城都有不少貴族女子與他有露水姻緣,也正因此,他也是大荒中眾多男子深惡痛絕的人物。此刻聽見這荒外第一風流浪子駕到,無不矚目。
卻見一個少女失聲道:“九姑!”
身旁一個俊逸少年起身笑道:“六侯爺,你們怎地來啦?”正是拓拔野與纖纖。同桌的烈炎、八郡主等人也紛紛瞥來。
六侯爺等人大喜,紛紛叫道:“太子!聖女!”大步上前。烈炎等人原本對拓拔野身份尚有些須懷疑,聞聽此言,心中疑慮登時消散。
眾人大奇,難道這與火族群豪坐在一處的少年竟是近來風頭極健的龍神太子麼?盡皆刮目相看。只是那少女又是何方聖女,卻是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人認出這少女正是空桑轉世,失聲驚呼。
辛九姑搶身飛奔,將格擋在前的兩個火正兵硬生生擊退,與起身奔來的纖纖抱在一處。纖纖心中悲苦委屈,投入九姑懷中,嗚咽哭泣起來。九姑不顧眾人訝異的眼光,忍不住喜極而泣,拍撫她的後背。
拓拔野瞧見真珠,微微一愣,再看看她的修長雙腿,更是驚詫,笑道:“真是你麼?真珠?”
真珠羞紅了臉,低聲道:“拓拔城主。”偷偷地瞟了纖纖一眼,見她冷眼望來,臉上更紅,垂下頭去。
六侯爺勾住拓拔野的肩膀,低聲笑道:“人家可是不顧一切地找你來啦,你小子再這般黏黏糊糊,我可就下手啦。”拓拔野一愣,頗為尷尬,瞧了纖纖一眼,見她目光恰好掃來,觸著他的目光立時又扭開頭去。
拓拔野咳嗽一聲道:“島上如何?鮫人國復國了嗎?”六侯爺低聲道:“一言難盡,回頭細說。”
烈炎笑道:“既然都是相識,那便一起坐罷。”
六侯爺見是烈炎等人,微微詫異,對米離、吳回等人視若不見,笑道:“烈侯爺,原來是你!妙極妙極,上回剩下的六十壇酒今日可以繼續暢飲,決出個勝負啦!”
烈炎哈哈笑道:“只怕你又要藉口幽會,逃之夭夭。”六侯爺哈哈一笑,徑直走到烈炎與八郡主中間坐下,不懷好意地盯著八郡主笑道:“烈侯爺,若是這次由八郡主敬酒,便是三百六十壇酒我也和你喝個精光。”
八郡主淡淡道:“侯爺的色膽倒比酒量要大得多了。”
六侯爺笑道:“酒為色之媒……”正眉飛色舞,突然想起真珠在側,咳了一聲,回頭朝她望去。她目光溫柔,只凝注在拓拔野身上,雖然隨著眾人在另一桌坐下,視線卻始終未曾離開他分毫。
六侯爺眼中閃過黯淡之色,迅速又恢復笑容,哈哈笑道:“龍六原是來此與太子會合,不想侯爺竟與太子成了朋友,一箭雙鵰,省得我再去赤炎城叨擾啦。”
烈炎笑道:“龍神太子風流倜儻,與我一見如故,已經是好朋友了。如果兩位不棄,雷神壽宴後,還請到寒舍盤桓數日。”語言真摯,並非隨意客套。
拓拔野一路行來,與這豪爽坦蕩的火族貴侯頗為投緣,早已有惺惺相惜之意,笑道:“妙極!這次不將侯爺府上的藏酒喝個底朝天,我們就絕不回去啦。”三人大笑。
吳回木無表情,喝了兩口酒,起身告退。米離也以一路疲頓,告退歇息。一時間走了十餘人,只有烈雪八刀與八郡主依舊在座。成猴子等人毫不在意,索性移將過來。
御風之狼捉著柳浪衣袖,低聲道:“我可以走了罷?那袋子也請還我罷。”柳浪正眯起眼悄悄打量八郡主,隨口道:“走罷走罷。”成猴子悻悻地將乾坤袋拋給他道:“便宜你啦。”
纖纖瞥見那袋子,低頭一瞧自己腰上,面色一變,叫道:“別走!那是我的袋子!”
御風之狼大呼倒黴,閃電般奪過乾坤袋,朝外飛也似的掠去。
突然銀光爆閃,御風之狼被那情絲纏住,硬生生從半空扯了下來。辛九姑手腕一抖,猛地將他拖到面前,一腳踏在他的胸上喝道:“叫你別走,沒聽見麼?”
成猴子大喜,起身踢了他一腳,罵道:“爛木奶奶的,聖女之物你也敢偷?”劈手去奪他手中袋子。
御風之狼叫道:“你們忒也無恥,不是說好了還我的麼?”柳浪笑道:“我說的乃是物歸原主,這袋子既是我們聖女的,自然得歸還她了。”御風之狼苦著臉大呼上當,手中卻緊緊撰住那乾坤袋不放。
成猴子用盡力氣朝上一奪,兩人死命拉扯,登時將乾坤袋的袋口拉撐開來,“叮叮噹噹”一陣脆響,光芒眩目,諸多寶貝流水般瀉了一地。
眾人驚呼聲中,一個九尺高的魁偉少年突然從袋中滑出,坐在地上。
“蚩尤!”“神祝!”“蚩尤大哥!”拓拔野等人相繼失聲驚呼,霍然起身。
成猴子愣愣地望著蚩尤,又飛起一腳,將目瞪口呆的御風之狼踢翻,叫道:“爛木奶奶的,吃了熊心猛獁膽了你!連神祝也敢綁架!”御風之狼也是雲裡霧中,惟有自認倒黴,無話可說。
拓拔野搶身上前,將蚩尤扶起,見他除了眨眼微笑之外,全身動彈不得,心中大駭,只道他遭了誰的毒手,被拍散經脈。立時雙掌齊發,調集潮汐流,將滂湃真氣衝入蚩尤體內。
真氣疏導之後,見蚩尤完好無損,只是經脈暫被封閉,心中大定。吁了一口氣,笑罵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嚇我一大跳。”
眾人聞言紛紛舒了一口氣。
纖纖杏眼凝視蚩尤,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古怪之極。她初見蚩尤從袋中掉出,驚喜不已;見他無恙,大感放心;但突然想起不知他是何時到了袋中,自己在房中滿腹心事、又哭又笑的模樣,他難不成全看見了麼?不由又羞又驚。
當是時,遠遠地聽見迎客使歡天喜地地高聲長呼道:“木神駕到!水族聖女駕到!水族黃河水仙冰夷駕到!”
眾人動容,距離壽慶最後一日,當真是貴客紛沓而至。
拓拔野一愣,笑道:“這倒巧了。”木神、冰夷二人對他與蚩尤窮追不放,倘若再見到纖纖這個空桑轉世,只怕更加不能放手。眼下纖纖與火族的糾葛還未了斷,蚩尤又經脈被封,自然還是退避為上。
當下抱起蚩尤,對烈炎等人笑道:“在下先告退了,給我這位朋友疏通疏通經脈。”起身朝後門走去。
六侯爺、柳浪等人見狀猜出端倪,也紛紛起身,綁著御風之狼朝後門出去。成猴子與卜運算元匆忙將地上寶物一一揀入乾坤袋,大呼小叫,尾隨而去。
烈炎與木神等人殊無來往,與水族更是世仇,當下也推桌起身,在句芒一行進入之前,走得精光。
進了房間,拓拔野將蚩尤橫放於床,手掌推拿任督二脈,為他打通周身經脈。那寒石散藥效極強,以兩人真氣之強,亦不能立時衝開,只能冬陽融雪,一步步慢慢來了。
成猴子剛進房間,立時迫不及待地蹲坐在角落裡,眉開眼笑地清數那乾坤袋中的寶物,一旁的御風之狼被捆得結結實實,嘴中也被塞了破布,搖頭晃腦,徒自生氣。
眾人各自坐下,六侯爺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笑道:“太子殿下,此次我們可是偷偷逃出來的。回去之後,你可千萬要在龍神面前美言幾句。”拓拔野奇道:“此話怎講?”
六侯爺見纖纖與辛九姑全神貫注地低頭交談,這才轉身背對她們,笑著傳音入密道:“你的小美人魚想你想得茶飯不思,花容憔悴,我見她可憐,這才偷偷帶她出來的。”
拓拔野聞言大震,一面輸導真氣,一面轉頭朝真珠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