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噴湧,天地俱赤,百里青山盡化滔滔火海。
蚩尤懷抱烈煙石,騎乘著十日鳥在半空稍作盤旋,又衝入宣山烈焰之中,將辛九姑四人從峭壁洞中救出。十鳥六人穿越漫天火光,沖天而去,一直飛出五百餘里,方才在某山谷降落停息。
其時已近黃昏,落日殘照,晚風清涼,蚩尤全身面板卻依舊幹疼如烈火灼燒。他將五人斜放河岸,以清水澆淋,復以真氣灌輸眾人體內。如此片刻,柳浪第一個醒轉,隨後辛九姑、成猴子與卜運算元也紛紛甦醒。
劫後餘生,眾人都歡喜不盡。
只有烈煙石周身面板通紅,滾燙燒灼,始終昏迷不醒。蚩尤方甫朝她灌輸真氣,立時被她體內一股狂猛已極的炙熱氣浪瞬間擊退。反覆幾次,那股怪異真氣反倒更為兇猛,猶如被扇動起來的烈火一般,越來越旺。
眾人驚駭憂慮,一籌莫展。
柳浪沉吟半晌,突然想起宣山東北八百里便是靈山。聽得靈山二字,眾人無不變色。但烈煙石體內受怪火炙烤,危在旦夕,即便是龍潭虎穴,也只有冒險闖上一闖了。
當下眾人騎乘十日鳥,全速朝靈山趕來。
拓拔野聽到此處,方瞭解來龍去脈,皺眉道:“難道是那南陽仙子的元神又鑽入了八郡主體內麼?”
蚩尤一驚,又搖頭道:“應當不是。南陽仙子既然被封印於帝女桑內,如果沒有解印神器與解印訣,決計出不了帝女桑。”
拓拔野點頭道:“那多半是情火入體了。”
聽見靈山十巫一旁吵吵鬧鬧,拓拔野笑道:“是了,你又是怎地成了那兩個小妖精的貴賓?”
蚩尤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山下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多土族龜蛋軍隊。我們一路飛來,到了他們上空時,突然亂箭飛射,無數的龜蛋怪鳥四面八方朝我們夾擊。我一生氣,便讓十位鳥兄一起發威,將他們燒得落花流水。毫不容易到了這靈山上,便看見那兩個小怪物站在樹梢上狂呼亂叫,顛三倒四,說十日鳥如此神威,乃是罕見的聖鳥,我們是罕見的貴賓,一定要請我們做客。我心想:‘他奶奶的,大夫要請病人做客,那不是求之不得麼?’所以便隨他們一道來了。”
拓拔野莞爾道:“原來如此。”
靈山十巫兀自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爭論,尤其與蚩尤一道來的那兩個精靈說話最為顛三倒四、反反覆覆。
巫咸、巫彭聽得不勝其煩,叫道:“好了好了,他奶奶的,當真羅嗦得緊。”朝拓拔野喊道:“小子,這大塊頭和這十隻大麻雀都是你的朋友罷?”
十日鳥聽他叫彼等為大麻雀,都大為恚怒,嗷嗷撲翅。拓拔野笑道:“不錯。但它們可不是麻雀。”
巫咸道:“那便妙得緊。我五弟六弟看上這十隻大麻雀了,既然它們是你朋友,那便拿來做第三場比試的賭注。”
拓拔野微微一愣,耳旁聽見洛姬雅傳音笑道:“你的朋友倒來得真巧。這兩個樹精巫羅、巫即最喜歡稀罕靈獸,原以為他們會要那歧獸和白龍鹿做賭注,豈料竟看上了十日鳥。妙極妙極。”
拓拔野心中一動:“不如就以醫治八郡主作為對等賭注。”當下向蚩尤傳音解釋“藥神之爭”之事。
蚩尤皺眉不語,見那兩個小妖精呆頭呆腦,眼珠直楞楞地盯著十日鳥,滿是豔羨與貪婪的神色,心道:“罷了,八郡主傷勢嚴重,事關纖纖安危,倘若能讓這些妖精救治八郡主,委屈十日鳥作回賭注也是值得了。”他對拓拔野倒是極有信心,點頭答應。
拓拔野當下將醫治烈煙石之事提出,靈山十巫渾不在意,滿口答應。
巫彭不耐煩道:“好了好了,開始罷!”眾人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正式開始這大荒藥神之爭。
姬遠玄見眾人都已坐定,便高聲道:“第一回合。請雙方出示賭注。”
洛姬雅笑吟吟地從懷中取出那水晶石瓶,放在拓拔野身前,道:“西海藍泥駐顏膏一瓶。”
那水晶瓶在月光閃著淡藍色的光暈,異香撲鼻,眾人都覺精神大振。巫姑、巫真瞧得眉花眼笑,一邊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水晶瓶收回,一邊將一張羊皮字據放在身前,道:“靈山三百六十種珍稀藥草欠據一份。”
姬遠玄稍作驗證,道:“賭注無誤。請靈山十巫先出題罷。”
巫姑、巫真含情脈脈地凝視著拓拔野,笑道:“俊小子,準備好了麼?”拓拔野微笑叉手胸前,手掌撫住懷中《百草注》,想到事關真珠與烈煙石,心中微微有些緊張,笑道:“仙子請罷。”
巫姑、巫真探手風中,朝著周圍黑暗叢林輕輕招展。光芒閃動,五株藥草緩緩平移飛到,輕飄飄地落在拓拔野的面前。
拓拔野凝神望去,那五株藥草果然都是極為罕見之物。
第一株晶瑩透明如冰雪,三角銀葉層層疊疊,每三片為一簇,花如酒杯,六瓣四芯,冰瑩剔透。
第二株絢爛如火,並蒂紅花,赤葉渾圓,葉片上有淚痕似的斑點。
第三株乃是蘿蔔似的根莖植物,淡紫色的葉子,根莖渾圓,下有分叉,月光下瞧來,倒象是雪白豐滿的女子肢體。
第四株頗為特異,六枝同根,每枝上有葉子七片,每片均為不同顏色,五彩繽紛,眼花繚亂。
第五株又細又黑,有花無葉,花瓣細如針,微微帶波浪形狀。
拓拔野自小流浪山野,見過的草藥不計其數,但這五株卻是見所未見,不由微微愣住。
蚩尤等人見他眉頭微蹙,不禁暗暗緊張,靈山十巫則面有喜色,得意洋洋。巫姑、巫真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咬著嘴唇齊聲道:“俊小子,這五株藥草只有一株無毒,倘若你分辨不出來,還是放棄了罷,不必冒險吞服。”
洛姬雅黑白分明的大眼笑吟吟地凝視著他,傳音道:“好情郎,靜下心來,凝聚念力在記事珠上,好好想想。想出之後,用那鞭子輕抽藥草,然後說出藥性。”
拓拔野微微一笑,凝神聚意,記事珠在腹中急速轉動,眼前突然一亮,那《百草注》彷彿在他腦中一頁一頁急速翻過,每一行字、每一幅圖都歷歷在目,了了分明。
突然之間,他瞧見了第二株藥草的圖譜,心中大喜,右手舉起那三尺來長的褐色七節鞭,煞有介事地輕輕敲打火紅色的草莖,微笑道:“淚美人眼,味辛溫,花劇毒,服之失明。葉可研磨為汁,主治五臟邪氣,風寒溼痺,補中益氣,長毛髮令黑。”想起巫姑巫真酷好美容,心念一動,笑道:“是了,兩位仙子姐姐是拿這淚美人眼的葉子保養頭髮的麼?”
靈山十巫面色微變,這淚美人眼花葉兩異,普通人即便見過,也難以說得這般清楚,瞧不出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果然有過人之能。
巫姑巫真更是詫異不已,笑道:“俊小子,你當真聰明得緊,這淚美人眼的漿汁便是姐姐自制的洗髮神水啦。”
拓拔野哈哈一笑,腦中飛閃,剎那間又找到第五株藥草的圖譜,當下揮鞭輕敲,大聲道:“蛟箭刺,味苦寒。有毒,主治大水面目四肢浮腫,下水。令人吐。生山澤。”微笑道:“巫咸巫彭兩位前輩,倒是可以服些蛟箭刺。”
眾人見巫咸巫彭身材肥短浮腫,果然與“主治大水面目四肢浮腫”相符,無不莞爾。巫咸巫彭面色發紫,怒道:“他奶奶的,有這麼好笑麼?”一生氣肚子更為漲大,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拓拔野又連續找著第一株與第四株的圖譜,鞭子敲擊,道:“玉杯花。花瓣,味甘平。主令人悅澤,好顏色,益氣不飢。花葉,味甘寒。有毒,主治五藏六腑寒熱羸瘦,破五淋,利小便。”
轉頭笑道:“這與淚美人眼又有些相似,不過花葉顛倒。這花瓣可以護膚美容,兩位姐姐儘管多吃。”
靈山十巫驚詫更盛,這玉杯花普天之下只有靈山上才有,這小子初次來此,怎地瞭解得如此清楚?分辨有毒無毒倒也罷了,竟將藥草味性每每說得如此鞭辟入裡,比他們還要精確,難道當真是他手中“赭鞭”之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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