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什麼?”韓彥知道後面的話才是重點忙問道。
“哼!”藍道行冷哼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天下之事莫過於此!蠱蟲既能助你催生精氣,自然也需要你這母體為它提供報償,而蠱蟲所需的正是你的精血!”
“什麼!”韓彥驚呼道,他雖不通醫道卻也知精血乃是人之本源,這蠱蟲以精血為食無異於吞噬他的陽壽。
“不僅如此,蠱蟲助你激發體內精氣之時本身也會產生蠱毒,這種毒平日裡隨精氣散入四肢百骸不易顯現。可一旦你激發體內精氣到一定程度,日積月累之下毒素反噬經脈,其中滋味方才你已經體會。”藍道行接著道:“若非‘蠱主’精血秘製的解藥,天下間無物可以壓制!”
“蠱主?”韓彥奇道心想方才藍道行彈入自己口中紅色藥丸應當就是解藥了。
“蠱蟲成蟲之前就需以精血餵養,而最初以血飼蟲之人便是蠱主,蠱蟲附體之人則為蠱奴,所以說…”藍道行望向韓彥一字一句道:“我為主你為奴,今後我的話你若敢不從,這蠱毒發作之苦你當好自掂量!”
“為奴!”韓彥心下怒火中燒暗道我堂堂大好男兒怎會做你這妖道的奴隸,可一想起方才蠱毒發作的痛苦又不敢發作,只得虛與委蛇道:“師父徒兒再也不敢了,只是那屍蟲厲害得緊您讓徒兒去抓,不是白白害了徒兒的性命嗎?”
藍道行聞言冷冷道:“讓你去你就去,那屍體蟲對常人來說或許是劇毒,可你有蠱蟲在身又怎會被毒倒?記住從今往後你要稱我為主,主人的話你只管聽從不許有任何猶豫!”
青衣道人的話韓彥將信將疑,可眼下迫於形勢他只得點頭道:“主人我明白了。”
說罷韓彥骨氣勇氣小心翼翼走過去的將屍體口中爬出的小蟲捂住,接著將其捧在手心遞到藍道行面前。他渾身上下汗毛直立,只怕自己如地上那具屍體般下一刻就毒發身亡。
藍道行沒有在意韓彥的恐懼,他眯著眼仔細觀察了那小蟲片刻,突然面帶冷笑正待開口時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道:“師叔煉奴的本事果然了得,我這屍蠱恤養了七七四十九日,竟比不得您隨意調教的一個蠱奴。”
“什麼人!”驛站裡的東廠眾人紛紛拔出兵刃呼喝道。
那聲音卻是絲毫沒有理會,仍自顧自道:“師叔您久不蒞西域,此次歸來居然沒有告知我們,晚輩也就罷了傷了您和師父的同門之誼豈不可惜?”
“原來是你小子,倒也是若真是他蒲河散親至必不會讓我這麼遠就看出了破綻。”藍道行冷笑道:“同門之誼?你們師徒也配提這四個字?”
聽到蒲河散這三個字羅祥眼光微眯,其他眾人則心下一寒。“屍魔”蒲河散是威震西域的“四魔”之一,其武功或許不如血魔、刀魔那般名頭響亮,但一手控屍之術卻是詭異絕倫令對手防不勝防。
在西域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叫“寧惹閻王,莫惹屍王。”話中之意是指惹怒了閻王無非一死,可若招惹了屍王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屍魔的惡名太盛眾人無不忌憚,卻不想“蠱道人”藍道行竟是他的師弟。只聽羅祥尖聲對青衣道人問道:“來的不是蒲河散?”
“稟公公。”藍道行輕聲道:“此人是蒲河散的弟子,江湖上好像有個什麼‘小屍魔’的渾號。”
“一點區區薄名能讓師叔知曉,晚輩實在有幸!”只聽那個聲音又道。
羅祥的耳尖微動忽地一掌向屋簷一角劈去,口中厲聲道:“即便蒲河散在此也不敢在本座前如此放肆,藏頭露尾的鼠輩給咱家滾出來!”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屋簷被削去了半邊,接著一道身影從房樑上落下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這一掌凝聚罡氣而發威力驚人,一掌過後羅祥負手而立盡顯高手風範。韓彥見狀心神激盪,暗想我若有般功夫何愁大仇不報?又怎會再受天山那幫人欺辱?”
“馬三!”一個聲音將眾人從驚異中喚醒。
說話的是孫鑑良,原來當煙塵散去他赫然發現落下來那人竟是本該留守在此處的番子頭目馬三,且屍體發青顯然同先前驛站裡的那些人一樣早已死去多時了。
藍道行見狀沉聲道:“好一招‘借屍還魂’看來這小子已經有了他師父七成的功力。”
他說罷偷偷看了眼羅祥,只見老太監臉色鐵青顯然因被戲弄氣的不輕。
“藍真人!您快看馬三他…”一個黑衣番子驚呼道。
原來那跌落在地的馬三尸體正扭動著身軀緩緩仰起,其姿勢古怪彷彿沒有了脊柱一般。
饒是在場眾人皆是見過風浪之輩,見到此等匪夷所思的詭異之景仍不免心驚膽寒!
只見那“馬三”喉中發出沙啞的聲音道:“師叔你這同伴似乎不太懂規矩,好大的火氣啊!”
羅祥聽罷臉色更沉,藍道行卻呵呵一笑道:“小子今日當真是我那師兄派你來的?”
“不錯!”那行屍聲音沙啞道:“師父讓我提醒您,距離當年的約定還有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師叔此回西域不如就此住下,待一年後可完成當年之約。”
“哦!”藍道行眼中閃過一抹疑色道:“你師父連此事都告知於你了?他還說了什麼?”
“師父還說時間緊迫,不如請師叔先拿出另一份寶圖,二人共同參詳以佔得先機!”行屍接著用那沙啞的聲音道。
“嘿嘿!”青衣道人森然一笑道:“小子!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了,可惜啊你方才的話裡破綻太多。他蒲河散雖不是什麼光明正大之輩卻不會想要我這一半寶圖,你打著他的名號謀奪寶圖,不知讓他知道了會作何打算?”
行屍沉默半晌道:“原來此中還有辛秘,是我大意了!只不過…嗯!”
話音剛落那“馬三”突然如斷線木偶般癱軟在地,藍道行臉色一變趕忙向前,卻見屍體在頃刻間化為了一攤血水。
青衣道人手捂口鼻皺眉望著那攤血水,羅祥開口道:“可抓住他的所在?”
一隻黑色的小蟲從門外飛入沒入藍道行袖中後青衣道人道:“這小子機謹得很,當是猜我放出了‘追魂蠱’,時間一過就解除了控屍之法。哼!還毀屍滅跡以防我追查!”
老太監聽罷面色陰沉顯然對這結果不太滿意,他武功雖高對這屍蠱之術卻不甚瞭解,雖心有不甘卻也只得作罷!
只見莽袍太監換了個笑臉對藍道行道:“藍真人果然深藏不露,不僅道法高明居然還同‘屍魔’師出同門,我們東廠在江湖上有那麼多眼線,這個訊息居然還是頭一次聽說。”
藍道行趕忙解釋道:“小道初出江湖時曾與蒲河散一同學藝,不過那已是昔年往事我二人早已分道揚鑣!”
“哦!是嗎?”羅祥眯眼道:“可我方才分明聽見你們二人分別還握著一份秘寶…”
“那不過是先輩留下的一件舊物,想當初我和蒲河散鑽研了數日始終不得其門。現如今我的那半張圖已經獻給鄙幫陸幫主,公公若有興致可以找我們幫主一同參詳。”藍道行不慌不忙道。
“在陸天權手中!”羅祥心下詫異不想藍道行如此放得下,為了討好青蛟幫主居然連師門秘寶都拱手相讓。
“藍真人多慮了,咱家只是隨口一問,寶圖既到了陸幫主手中憑他才智相信不久就能讓寶藏重見天日。”老太監笑著道。
陸天權不僅武功極高,手下的青蛟幫更是東廠一大助力,所以在廠督劉瑾眼中頗具份量。身為東廠大檔頭的羅祥雖不懼其人,卻也不願隨意得罪,故而聽說寶圖已落入陸天權之手後,便不再覬覦。
羅祥望了眼四周狼藉一片,先前留守在此的東廠中人和官軍無一倖存,儲存的糧草物資更是因屍毒盡數被毀。老太監心中忽生一股悲涼之感,他嘆了口氣道:“此次出關真是流年不利,不僅督主交代的差事沒能完成還損兵折將,回去後怕是免不了責罰。”
“公公!”孫鑑良本欲出言寬慰,卻見羅祥擺手道:“走吧!咱們沒了給養兩日內必須趕回JYG,否則一旦斷了水糧後果不堪設想!”說罷斗篷一擺向東而去,眾人紛紛跟隨。
一行人又開始了漫漫歸程,只是心境上已大為不同。韓彥望著漸漸消逝在視野中的苦水驛,想起驛站內那些慘死的官軍心生同病相憐之感。自己被種下了蠱蟲,指不定哪一日就如驛站裡的那些人一般無端慘死。此回中原當真是方出狼穴又入虎口,有這蠱蟲一日在身他就不得不認藍道行為主,遙想當年在崇仁之時自己過的是如何逍遙富貴的生活,而如今…韓彥不知自己的命途會飄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