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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虛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心中一陣疑惑,他搜遍腦中金陵官商場中的重要角色,卻沒有一人能對上。可對方既然言語不善,當下也就不再客氣道:“兄臺說在下是在信口開河,不知有何依據?”
“依據?”朱壽冷笑道:“方才你說自己出生在莎車,由此可見是來自亦力把裡西面的葉爾羌。”
“不錯!”宇文虛揚眉道,心裡頗為驚訝,不想這相貌普通的漢人青年居然一語道自己破來歷,需知當時中原百姓知曉關外情況的極少,能分清楚亦力把裡和葉爾羌的則更是鳳毛麟角了。
朱壽接著道:“你剛才的話中之意似乎葉爾羌早就心念華夏,且西域本就是漢、唐故土,因而也應以諸夏子民視之對也不對?”
見宇文虛微微點頭,朱壽冷哼道:“還說不是在胡說八道、信口開河!”
宇文虛聞言雙眼慢慢眯成一條縫,只聽朱壽道:“昔楚國自稱蠻夷,其後文明日進,中原諸侯與之會盟,則不復以蠻夷視之;而鄭國本為諸夏,如行為不合義禮,亦視為夷狄。所謂華夏子民,上拜堯舜、孔孟先賢,下服中華禮儀、衣冠,你們的汗王賽依德難道有這麼做嗎?”
此刻宇文虛終於難捺不住內心的驚訝,他愣愣的盯著眼前男子彷彿他是什麼奇珍異獸,紅衣女塔娜眼中也是異彩連連。朱壽全然不在意外人的目光,仍自繞著宇文虛踱步,他邊走邊道:“據我所知你們這位汗王對內大行回教,治下儒、佛兩家信眾有不皈依者動則抄家滅族,對外嘛他屢次勾結滿速兒侵擾哈密衛,至使我大明西疆生靈塗炭!”
“這麼個妄動刀兵興胡滅漢的傢伙,你讓我大明將其視作友邦甚至諸夏?不覺得好笑嗎?”朱壽一字一句道。
宇文虛聞言沉默半晌道:“想不到兄臺竟然如此熟知敝國之事,但古語有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汗廷的事與我等百姓無關。”
“你又錯了!”朱壽冷冷道:“《尚書》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關外胡部又幾乎是全民皆兵,若不是民心所向恐怕早就沒人跟隨你們那位汗王了吧!”
這一番唇槍舌戰讓宇文虛無話可說,葉爾羌的實際情況他自然再清楚不過。其祖上本就在莎車世代為官,自打汗王賽依德將回教定為國教,全族上下就迫不得已皈依了真主。事實上若不是兒時接受過儒家教化,宇文虛怕連漢話都說不清。
見宇文虛一陣沉默,胡奎突然笑道:“幾位這是怎麼了?突然談起什麼打打殺殺的邊塞之事,我老胡就是個生意人,說好了莫談國事只說風月!老屈這事你不對,開了個壞頭。碧嫣館既已在金陵城裡開張設院,自然是我秦淮河畔的一份子,此番花榜塔娜姑娘焉有不在之理?”
“胡老爺我...”屈邵陽還待解釋,卻見胡奎略帶怒意的瞪過來一眼,屈邵陽心下一跳趕忙閉嘴。
“在金陵城裡開張設院?”朱壽皺眉道:“西域諸藩若想來我大明貿易,需有國書為證且五年才得一次,交易的物品名錄禮部皆有規定。什麼時候連西域青樓都能開在大明應天府的腳下了?”
“這...”胡奎聞言默然臉上卻已經頗為難看,這是朱壽第二次當眾駁了他的面子。他目光望向宇文虛,白衣公子笑了笑對朱壽道:“這點就不勞兄臺掛心了,我們有市舶司派發的勘證,自然可以合法經營碧嫣館。”
“市舶司?”朱壽有些驚訝,接著他看了眼宇文虛手中文書上的勘印眼皮微跳。
“很好!很好!”說完這兩句朱壽默默退回了位上不再言語。
之後在場眾人行酒縱樂對於碧嫣館之事在無異議,明眼人都能看出胡老爺對碧嫣館的支援。他手下的“翠萍雙珠”亦是花榜奪魁的熱門,連他都不在意那紅衣胡女爭花榜,其他人即便有不滿又能再說什麼?
眾人花天酒地直至子時才漸漸散場,唐清幽一行離開長春園後來到定淮門附近,鳴鳳閣的一眾龜奴、老鴇正在此等候。好在今日是乞巧節城內沒有宵禁,平日裡這個時段若還在外逗留的早被衙門抓去打板子了。
盧、李二人都喝了不少,他們本是金陵一地頗有名望的富商,剛才那等場合自然少不了應酬。倒是朱壽、韓彥幾人,在場熟悉的人不多也就沒幾杯下肚。想要拉著唐清幽喝酒的人是不少,可在她周邊一圈“護花使者”拱衛下,自然沒人能夠得逞。
“天...天色不早了,唐...唐姑娘咱們選榜那日見,嗝...”盧綸說著打了個酒嗝,他臉色通紅被家裡的下人攙扶著給唐清幽話別。至於李老爺早就因醉得不省人事,一來就被李府的管家帶著下人扛著走了。
唐清幽微微一福道:“有勞盧老爺了!”
盧綸又拱了拱手,接著就被下人一瘸一拐扛著離去了。朱壽望著盧綸離去的背影臉上莫名一笑,這時只聽唐清幽道:“這麼晚咱們也該回去了,朱公子小女告辭了!”
她說完話也不等朱壽回答轉身就要帶著鳴鳳閣一行人回去,“且慢!”朱壽高呼一聲道。
他一邊說一邊將準備跟著鳴鳳閣一行回去的韓彥拉出來道:“清幽今日辛苦了,現在自然該回去休息,不過你們閣裡這位兄弟還需再陪我一下!”
唐清幽聞言神色古怪道:“這麼晚了,你要個男人陪你幹什麼?”
此話一出鳴鳳閣眾人神色怪異,吳媽媽更是兩眼放光盯著韓、朱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韓彥見狀心中惡寒忍不住從朱壽旁跳開拉出幾個身位。
朱壽先是一愣待明白過來後一拍腦門道:“清幽你...你誤會了,我是今晚酒沒喝痛快,想拉著韓兄弟再喝幾杯!你說是吧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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