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崇仁也正如大明國治下其他江南省份一樣,如火烤的栗子般幾欲炸裂,除了為了來年的苛稅不得不在田裡累死累活的佃農和平日裡車水馬龍的南阜道上幾條在陰處納涼的老狗外,整個小縣就看不見幾只活物。
然而韓彥對此絲毫不覺,少年的心中一團火熱,他腳下生風匆匆疾行在林蔭道上。
是啊!再過幾天自己也將是名童生了,雖然還沒確定但古夫子親口說了憑自己現在的才學及他老人家和縣令的關係這屆的縣學少不了他的一席,當然父親在縣令老爺那的花銷必然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可這世道就是如此。
何況自己並非濫竽充數的酒囊飯袋,比起隔壁王掌櫃家去年混進縣學的小胖子,聽兩句《論語》就睡著的憨貨,自己這些年來寒窗苦讀可卻是下了番苦功。
雖然連個秀才都還算不上,更談不上什麼仕途,不過自己出生商賈雖然家境殷實但因本朝太祖的規矩能走上讀書人的路本就不易,這也就是現在要在太祖皇帝那年代怕是老爹和縣令穿一條褲子都沒辦法讓自己踏上仕途這條道。
“總之是個好的開始,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是真正的讀書人了,回去先讓爹高興高興,唔……還有妍兒一定讓她也知道這個好訊息。”少年邊走邊在心中默唸。
“呦!韓少爺今個這麼早就從學堂回來,不考狀元啦。”韓彥剛到家門前的鋪子就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說話之人名叫張福要說起來也算和韓彥一塊長大的,是王記酒樓工頭的兒子。
韓彥從小性格內斂,不似青梅竹馬的蘇家兄妹都是街道孩子們的中心人物,他一人早早進學堂後更是變得和鄰家的孩子們疏遠,久而久之不合群的他漸漸被鄰邊同齡人排斥。
“唔……”少年和往常一樣話語不多。
“哼!有什麼了不起,還真以為自己是狀元。”見韓彥不搭理自己張福不悅的嘟囔道。
回到家中韓彥被府上的下人告知父親半個時辰前剛被震南鏢局的管事請去了蘇家,“被蘇伯伯叫去了?”韓彥心想那隻好等老爹回來再告訴他自己要成為童生的事。然而兩個時辰過去了父親還不見回來,韓彥報喜心切決定自己也跑一趟蘇家,正好順便也能把自己的好訊息快些告訴阿妍。
※※※
蘇家內一名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正來回踱步,男子的眉眼間憂色盡顯,望向手中的書信長嘆一聲道:“至少從老二的信中來看,常公最後走的並不痛苦,常家最後的血脈也保留了下來。”
堂前坐在青衫男子對面的一位勁裝漢子點點頭道:“常公一心為國,然而當今朝廷早已是奸佞當道最終卻也只落得如此下場。”
“常大人當年對我有大恩,他的事我不能置身事外,你讓老二隻管放心過來我會想辦法保證常公子的安全。”
“韓兄這事我看你……”
“爹!哦蘇伯伯也在。”門外的一聲叫喊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卻是韓彥走了過來。
“彥兒!沒大沒小的,我和你蘇伯伯正在談正事進來也不知道知會一聲。”
“哦...爹、蘇伯伯不好意思是小子唐突了。”
“唉!韓兄彥兒在我們家需要這麼拘謹嗎?你看阿彥這麼興匆匆的進來肯定是有什麼好事啊,你這不掃孩子的興嘛。“
“是啊!爹我是有個好訊息要告訴您。”
“說吧你有什麼好事?”韓立喝了口茶不鹹不淡道
“爹古夫子說縣學的孫先生看了我的文章覺得不錯,下屆的童生該是跑不了了。”少年滿臉興奮道。
“哼!這就是你說的好事,整天就和那些老腐儒一起掉在官眼裡,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塞了二百兩給周扒皮(縣令),他孫杰能看上你的東西?這就是那幫貪官汙吏的行事,你到好削尖腦袋就想往裡鑽。”
原本今天得知自己有可能成為童生韓彥很是高興,被父親這麼一潑冷水少年心下也是一肚子火氣道:“爹!你今個是怎麼了,我讀書考功名的事你不是早同意了嗎?怎個我考上童生您不光不為我高興,還莫名奇妙發什麼火”
“你……”
“好了好了,韓兄阿彥能考上功名這當然是你們韓家的大喜事,你應當要為他高興才對,這麼大脾氣是幹什麼?阿彥你爹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煩心,剛剛正在氣頭上你別怪他。這麼好的訊息你還沒告訴妍兒吧,那丫頭正在後院的書舍快去找她吧。”蘇鴻雲見兩父子這就要槓上了,立馬打圓場轉移話題為此祭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蘇妍。
韓彥雖有些生父親的氣但也不敢再惹怒於他,只好告了聲辭,轉身去找院裡的蘇妍。
看著韓彥離去,蘇鴻雲轉頭望向身後的韓立,見他悶聲喝著下人遞上清茶似乎還在氣頭上不禁搖了搖頭道:“韓兄說真的,阿彥肯下功夫讀書考功名是多少人家羨慕都不來的,遠的不說就說我家那兄妹倆,這方面就比彥兒差的遠,將來阿彥金榜題名我還指望著他的慶功宴呢!”
聽了老兄弟的話韓立苦笑著抿了口茶道:“功名?我可指望不上他老人家,只求他別把這書讀迂了,本來還指望著這小子能繼承家業安安分分一輩子衣食無憂就好,可他卻非要熱衷於仕途,看看如今的朝廷,當官的有幾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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