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前方傳來一聲輕“嗯”,韓彥掏出火折將油燈點燃。火光下唐清幽正對著自己坐在不遠處,她雲鬢微亂一隻手按在著胸口,臉上氣色比暈倒前確實好上了不少。不過這位新科花魁顯然沒什麼在黑暗中穿衣的經驗,比起先前精緻得體的裝扮,現在的她只能用鬆垮慵懶來形容,不僅衣帶系錯了幾處更露出了些許春光。
她本就是絕色,只是平日裡待人清冷,行事又果斷幹練,加之眼界武功均高出常人,韓彥很多時候習慣把她當作僱主。這回看到唐清幽頗具“風情”的妝扮,想起方才替她療傷時的曖昧氣氛,韓彥不由瞪直了雙眼。
“看什麼呢?”唐清幽撩起有些鬆垮的上衣,“惡狠狠”的瞪了回去道:“你可別跟著那朱壽不學好,一雙賊就喜歡盯著姑娘家亂瞟,當心你那臻姐姐知道了晚上把毒蠍子放你被窩裡。”
韓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訕訕垂下眼瞼心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看,地方就這麼大,我抬起頭來不看妳還能看誰?”
二人一陣沉默,最後還是唐清幽打破尷尬道:“謝謝你韓大哥,如論如何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將來定會報答。”
聽到這一聲“大哥”出口,韓彥知道唐清幽現在是真將自己當做了朋友。對於眼前這位姑娘他不僅同情其悲慘遭遇,更對她經歷不幸後矢志不渝的報仇決心深感敬佩!
他開懷一笑道:“妳若是真心叫這聲大哥,就別再提什麼報答。我韓彥本事雖不大,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還是懂得。姑娘屢次相幫,不僅給了在下一個容身之所,更在我蠱毒發作時出手相助。加之我無意中學了貴派武功,是姑娘從中斡旋才沒有讓貴派為難於我,自流落江湖以來唐姑娘妳們已是我見最為通情達理的武林中人了。”
唐清幽聽到這臉上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之所以會幫你那些,無非是想利用你來對付胡家罷了。”
“這我當然知道!”韓彥淡然一笑道:“要想除掉姓胡的老賊,自然會有風險和犧牲,只要能為民除害,我這條命任妳們驅使又何妨?”
“事實上...”唐清幽吞吞吐吐道:“你學會了門中秘傳之事,不會就這麼算了...”
韓彥聽到這話心下一凜道:“什麼意思?”
唐清幽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其真相道:“按鄧嬤嬤想法你拿到胡家賬簿後,等你將賬簿交到我們手中那刻,就是你去往陰曹地府之時。”
“可是...”韓彥霍然起身道:“我都已經答應了對功法之事守口如瓶,還如約替妳們對付了胡家。”
唐清幽沉默半晌道:“江湖上的人從來都只相信,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韓彥頹然坐下自嘲道:“沒想到我盡心盡力的替妳們賣命,到頭來竟只是用完就殺的豬狗。”
“我沒有同意鄧嬤嬤的做法,考慮到你只是無意習得‘刺麒’武功又答應替我們對付胡奎。若事成後就取了你的性命未免太不近人情,於是想著只是廢了你的四肢讓今後你使不出武功,再派人盯著就好了。”唐清幽低聲道。
“呵呵!”韓彥對她拱了拱手嘲弄道:“那還真是多謝姑娘寬宏大量了,居然費盡心思保下了我這條小命!”
唐清幽知他心中不悅,沒在意其話中之刺而是接著道:“韓大哥,你所學那套武功不僅出自‘刺麒’更是門中嫡傳的上等功法,連我作為門主親傳都直到三年前才獲准參研。這樣一門武功若是被外人獲知,且尋得破解其中招式的法門,後果自然不堪設想。所以門中絕不會允許它外傳,而我們‘刺麒’自建派以來又從沒收過男弟子入門,因此...”
她看了韓彥一眼,見對方如泥塑木雕般眼皮都不抬抿嘴道:“你放心,只要這次搬到了胡奎,咱倆都算立下了大功。到時我再向師父求情,她素來疼我定會答應我的請求不為難你。”
韓彥冷哼一聲仍是不語,唐清幽知他對自己的話是半點都不信了,一時間竟有些後悔將實情相告。二人就這樣呆呆的坐著,誰都不再說一句。不知過了多久,韓彥開口道:“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從胡府逃出去。”
唐清幽以為他消了氣欣喜道:“沒錯,現在我傷好了大半能夠施展輕功,等逃出去將賬本交到朝廷手中,待扳倒了胡奎我答應給你的好處絕不會少!”
“不用了唐姑娘。”韓彥拒絕道:“妳幫過我不少,我也救了妳一命。出去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欠就不用再聯絡了。”
唐清幽聞言欲言又止,見韓彥自顧自的拉開石室入口,一副還在憤憤不平的模樣,就又將話嚥了下去。
韓彥拉開地道口的蓋板,本想自己先拿著火折下去,讓傷勢初愈的唐清幽跟在後面,哪知方欲動身就聽地道內傳來人聲。